江泊衍在睡夢中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勒得他呼吸不暢。他緩慢睜開眼睛,適應明亮的光線後,驚覺身旁還躺著一個人,這人的一隻手和一條腿都纏在自己身上。
賀燼還在睡著,露在外麵的皮膚上有不少曖昧痕跡。江泊衍回憶起昨晚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他眯起眼睛,看賀燼的眼神十分耐人尋味,最後不輕不重地把人推開,起身去了浴室。
快中午的時候賀燼才醒過來,他發現家裡隻剩自己一個人,並不意外,也沒有什麼彆的情緒。隻是身體像是被拆開重新組裝了一遍,隨便動一下都感到疼痛,這時刻提醒著他昨晚發生的事。
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過後,賀燼從浴室走出來。他先是把床單拿去洗了,然後去客廳清理昨天弄出來的東西。
江泊衍回來時賀燼正在換衣服,他站在臥室門口,和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的人視線碰到一起。
誰都沒表露出一絲情緒,誰都看不透誰。
賀燼不緊不慢地係好最後一顆扣子,平靜地問:“有事嗎?”
“昨晚……”江泊衍被打斷了。
“昨晚你喝多了。”賀燼很識趣,隻字不提彆的。
“嗬。”江泊衍終於有了表情,他露出了諷刺的笑,“裝什麼?你費儘心機演了那麼大一出戲,不就是為了昨晚嗎?”
賀燼沒什麼反應,好一會兒才不甘心地反駁,“我不知道你會回來。”
“那又怎樣?你現在成了我的合法伴侶,爬上我的床不是遲早的事情?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賀燼突然想起和江泊衍第一次相見的那天,距離現在已經有多年,從十幾歲時江泊衍就是張揚而熱烈的,活得恣意瀟灑,是賀燼黑暗無儘頭的人生裡遙不可及的星星。
他渴望星星。
賀燼剛被接回賀家時,住在一間傭人房裡,屬於他的東西隻有一張床和一個還算不錯的書桌。床貼著牆角擺放,書桌就在旁邊,它們中間塞著一摞紙箱,是他用來放自己東西的地方。剩下的地方擺滿了雜物,李嫂時不時就要來這裡拿些紙巾之類的生活用品。
剛滿十二歲的男孩單純地以為自己是要和父親生活在一起,來了之後才明白原來自己隻是個外人,是傭人口中的私生子,是賀遠山年輕時留下的汙點,是沈欣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不想呆在賀家,可他又能去哪?
那天周六,賀燼迷迷糊糊起床,出門時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東西,賀然的玩具飛機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房間,賀燼把東西撿起來放回原位,然後照常去隔壁的衛生間洗漱,洗臉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賀燼立馬關了水龍頭,手都沒擦就給李嫂開了門。
李嫂咄咄逼人,開口就是質問,“然然的玩具怎麼在你房間?是不是你偷偷拿的?”
自己怎麼可能拿賀然的東西,賀燼說:“不是我。”
“不是就不是,擺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大早上的,真晦氣!”要擱平時,李嫂絕不會這樣輕易放過賀燼,但那天是個特殊日子,賀家有客人來,她可不想在江家人麵前表現出這刻薄的模樣。於是她匆匆忙忙地走了,留賀燼一個人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