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荒北

九月末，荒北的動物也懂了涼意，黃葉之下，隻藏著些懶拙的小動物，確是讓人不忍出箭。

可這本是一片以狩獵為活的荒漠之地，腳底不磨得起泡走不到綠洲裡，手臂不累得發麻獵不到足夠一家老小飽腹的食物，若有那麼一絲一毫的憐憫，也是可憐可憐自己生在這，而不是生在富庶的南都。能分出些良心給他人的好心腸，在這遲早要混不下去。

“阿父，今冬還能獵到雪兔嗎？頭年給阿娘獵的讓人偷走了，阿娘已心傷幾天了。”頭發略有些卷曲的男孩說到。

他身上穿著帶著補丁的棕麻衣袍，寬大的袖子籠著他稚嫩卻有力的手臂，生在以狩獵為生的家庭，他不能有羸弱的身軀，雙腿要像矯健的小豹子一樣能夠快速奔跑，雙手要拉得開最緊繃的弓弦，眼睛盯著獵物要像盯著絕世珍寶一樣目不轉睛，耳朵聽著風聲，下一秒就要知道該衝出去，用刀也好，用弓箭也好，要在血紅中清醒地拿下自己的獵物。泥土在他的臉上，太陽下也熠熠閃光。

“你阿娘心太軟，一隻兔子而已，丟了，死了，再獵一隻就是，與前一隻也不會有什麼不同。”他口中的阿父，麥黃色的皮膚，額前一道褪色的疤，高大的身子上有深淺的傷痕，腳踩在沙石混雜的地上，留下一串沉重的腳印。

“阿娘說養久了就有了感情，就舍不得，和彆的兔子就不同，就像我之於阿父阿娘與彆的孩子就不一樣。就算再獵一隻又怎會一樣。”男孩低頭，雙手摸著箭，疑惑的說。

“你以後不能常學著你阿娘，不然之後在荒北活不下去。”阿父搖搖頭，雖是笑著說，語氣卻不容置疑。

男人轉頭，手一動，箭瞬間便射了出去，男孩抬眸看見血泊一片，一頭漂亮的小鹿已經沒了生氣。

“今晚吃鹿肉，角割下來給你阿娘做首飾。”男人有些興奮的說，他的身上是純粹的殘忍的獵人骨血，和一名柔弱的流□□結合並照顧她，大抵是他一生中做過最溫情的事了。

疾風勁起，荒北的風煙從不好惹，風卷過，刮在人的臉上，像惡人拿著刀在片臉上的肉。

“走吧，小舟，日頭落了，該回去了。你走前頭，我先將這鹿處理一下，免得嚇到你阿娘。”男人利落的扯過了無氣息的小鹿，熟練的放血操作。

向舟有著獵人一樣健康成長的身體，但似乎因為身體裡另一半溫熱的血液，還未能成功接受這樣利落的“處理”。

他閉著眼轉身，不去看那頭可憐的鹿，迅捷的向著家的方向跑去。

男人處理完鹿肉，用沙土掩埋掉血腥的氣息，扛著東西快步向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