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你,小姝一個人跑去買醉,然後在路上出了車禍!”
北歌趕來醫院的時候,身上還穿著沒來得及換下的刺繡禮服,像是隨時都能出席一場宴會。
但與她精致妝容不符的,是那驚慌失措的神色。高挽的發髻在鬢邊散出幾縷,搭配好的披肩亂成一團,北歌整個人好似一根繃到極致發出顫抖嗡鳴的弦。
衛姝的家人把她攔在病房外,不讓她進門。
“你看什麼看啊,還不快走,彆在這裡礙眼。”
說話的是衛姝的三嬸,從小看不起北歌,得知衛姝同意她的求婚之後,還打電話過來罵了她十幾分鐘。
北歌不和她們爭執,趁幾人不注意,高挑的身影繞開其中一人,魚兒般迅速溜進去。
“小姝……”
病房裡的味道很乾淨,床上的人也清醒著,但在看見病床上那人之後,北歌還是無法控製地噤了聲,臉上表情極其複雜。
她悉心嗬護的愛人,此時萎靡得好似街邊賣不出去的昨日殘花。
才一夜不見,衛姝的臉上就掛了病氣,纖瘦的左臂綁著兩倍厚的夾板,一雙杏眼沒了神采,像是一株缺水的長梗花,蔫兒地垂著,在北歌闖進來之後才輕輕抬眼看過來。
這眼神,看得她心尖一顫。
“你這人怎麼硬闖,快給我出去!”
很快,隻一眼的功夫,外麵的人趕進病房,推北歌走。
北歌的視線還落在衛姝的臉上,渾身力氣都在看見衛姝的瞬間被抽乾殆儘。
天知道她接到衛姝出車禍的電話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天塌了都不為過。即便在路上得知衛姝沒有大礙,那種心亂如麻的情緒也沒有好轉半分,直到看見衛姝好好地坐在床上,才鬆了一直吊著的那口氣,但緊接著,一股更深的疲倦便湧了過來。
以至於被推搡的時候,她神思不屬,身形不穩,差一點被推到地上。
“三嬸!”北歌捉住三嬸的手臂,阻止她的動作,淡青的眉尖攏出一道明顯的皺痕,眼中壓抑著沉沉的不悅,怒道,“不要在病房裡鬨。”
畢竟如今的北歌身份不一樣,真正擺出氣勢的時候,她們心裡也發怵,齊齊住了聲,互相看了看,沒人再敢說話。
北歌鬆開手,另一隻手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緩了十幾秒後,她提起精力歎道:“三嬸,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嬸被她吼了一聲,麵色不好,聽她主動開口喊人,這才緩和了臉色,冷哼一聲:“路麵打滑,撞上路邊的欄杆,手臂被夾在變形的車門和方向盤中間,骨折了。”
與剛才電話中說的一模一樣。
隻是夾了一下,傷勢不重。
北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打算讓她們都出去,自己單獨和衛姝相處。正好,她也有一些話想問她。
但就在此時,一直睜著大眼看她們說話的衛姝輕聲開口。
“你們是誰?”
聲音清脆,有疑惑和警惕的意味。
瞬間,眾人全部轉頭看去。
問的是“你們”,但衛姝的眼神大多都落在北歌身上,在北歌看過來的時候又馬上移開視線。
她剛剛醒來,左手非常疼,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懵懵懂懂的還沒回過神,就見一群不認識的陌生人來她房間裡吵嚷。
最前麵那人長得溫雅,容貌出眾,隻是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好像認識自己似的,但自己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而且那人在聽見她說話後,溫文爾雅的氣質刹那破碎,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臉色肉眼可見變得慘白。
衛姝皺了皺眉,語氣虛弱,卻冷冰冰的:“你們為什麼在我的房間?”
北歌盯著衛姝的眼睛看了三秒,觸及她全然陌生甚至還帶著警惕的視線,剛剛褪去的心慌潮水般再次湧來,她快速按響了醫護鈴。
接下來就是兵荒馬亂的檢查、轉院、檢查、會診。
“小姝啊,你彆害怕,我是三嬸呐,三嬸會好好照顧你。”三嬸陳曉千燙著波浪大卷,眼影被她哭花了,在眼底暈出兩團黑,拉著衛姝的手說個不停。
衛姝剛做完各種檢查,很是疲憊,任由她哭,沒給任何反應。
陳曉千兀自哭了會兒,悲從心來,開始無差彆攻擊彆人。
“那個挨千刀的,好好的人行道不走,偏要闖馬路,讓你打了滑,我看就該讓他挨撞!”
衛姝抽回手,麵無表情瞪著天花板。
“還有北歌那個沒良心的女人,隻顧著自己公司,根本不關心你……”
提到“北歌”,衛姝微微偏了偏頭。
陳曉千提起北歌就來氣,忿忿不平:“一個泥腿子走了大運,開公司賺了錢,就敢肖想我們小姝,也不看看自己從頭到腳哪裡配得上?”
“不是,您先等等。”衛姝打了岔,眼神疑惑,“您說的‘北歌’,是剛才送我去檢查的人?”
陳曉千“啊”了一聲,不屑道:“她就該管你照顧你。要不是因為她向你求婚,逼得你太緊,你又怎麼會出車禍?”
衛姝一覺醒來,感覺這個世界有些奇妙。
北歌,要是她沒聽錯,醫生和她談病情的時候,提到過她是錦城大學的商學碩士,還是本市第一大公司曠野公司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