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子早叫起來:“你能不能再來晚一點,你乾嘛不等呂哥入土了再來?”
沒看他們,南真淡淡道:“我哥在裡麵?”
魏嘯朗忙跑過去推開了那扇冰冷的門。
南真走了進去,魏嘯朗也想跟進去,她說:“不用你跟。”
魏嘯朗隻得關上了門。
隔著門,他隱約聽見南真說:“哥,你起來,我回去就把簾子拆掉,你快起來。”然後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半天,南真走了出來。眼眶紅腫,眸光猶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氣。她看向兩人:“我哥是怎麼死的?”
昊子擠到她麵前說:“他非要去那邊見呂哥,還非要救人,被那些人發現了,呂哥帶著我們跑……”
打斷昊子的話,南真問魏嘯朗:“你為什麼非要見我哥?”
魏嘯朗輕聲道:“我想見你。”
“你們一起跑,為什麼你們沒事?”南真又問。
魏嘯朗心中不愧,不敢開口。昊子解釋:“呂哥讓我們騎他的摩托車跑,他留下拖住那些人。”
南真冷冷一笑:“所以你們就丟下他跑了?”她抬手撫上兩人的胸膛,低聲罵,“兩個廢物。”同時用力一推。
昊子眼疾手快抓住了旁邊的鐵欄杆,魏嘯朗沒那麼好運,他仰麵一倒,身後正好是一截黑乎乎的樓梯。南真回過神想去抓卻晚了半步,隻見他骨碌骨碌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醒來時魏嘯朗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ICU,腦袋包得嚴嚴實實的,幾乎沒辦法動彈,等他傷情穩定,有人進來給他做了筆錄。
那兩棟樓果然大有問題,已經被上麵立為大案要案,呂翼的案子也並案處理。警方人員感謝了魏嘯朗的社會責任感,又問起了他受傷的事:“監控顯示,你是被人推倒的?”
魏嘯朗趕緊說:“不對,是我沒站穩,女孩子根本沒勁兒,就是我自己沒站穩。”
“可是監控……”
“我自己比監控清楚吧,就是沒站穩。”
既然當事人這麼說,也沒有追究的必要了,對方正要告辭離開,魏嘯朗趕緊問:“請問,輕輕碰了我一下的女孩現在在哪?”
見他那麼著急,對方好心的告訴他:“她繼父拖著她繼兄的屍體到司機家門口索要賠償,她想砍她繼父,反而被她繼父砍了。她現在也住這個醫院,她繼父要她賠錢,不然就起訴她,目前這事還在調解中。”
魏嘯朗急得掙紮著想坐起身:“請你叫我的家人來。”
魏嘯朗被南真打傷,沈素衣對南真已恨之入骨,她拿走了魏嘯朗的卡,任魏嘯朗怎麼哀求都不鬆口。魏嘯朗不能動彈無計可施,隻能等表哥張君野來探病時哀求張君野:“哥,算我求求你。南真的哥哥沒了,他們兄妹的感情最好,她現在情緒不穩定,你們彆逼她。我和她,我們已經有夫妻的關係,等大學畢業我就會和她結婚,她是我的妻子,你們不要為難我的妻子。還有,她也不是故意打她繼父,哥你借我點錢幫幫她,我的積蓄都被我媽沒收了,你幫我救她。”
張君野心軟了:“好,我會幫她。”
“謝謝哥。”魏嘯朗這才放了心,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過幾天張君野告訴他:“南真的問題已經處理好,她繼父不找她麻煩了,你好好養傷,等傷好了去看她。”
聞言魏嘯朗渾身輕鬆,他努力配合醫生,吃得好睡得好,才幾天就出了ICU。換病房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著輪椅去看南真,可到了張君野說的病房,裡麵住的是個陌生人。
“她不想用我們家的錢,出院了。”張君野說。
這倒符合南真的性格,於是魏嘯朗努力做複健,出院後連家都沒回,直接打車去了呂翼家。那個小院子仍然大門緊鎖,裡麵空無一人。於是他又去了倉庫那邊,昊子和金子正在倉庫門口給呂翼燒“四七”,見到他,昊子擼起袖子走過來:“你還敢來?”
金子攔住昊子,問他:“你來乾嘛?”
“南真呢?”
“因為你,南真房子沒了,哥哥也沒了,這座倉庫又在呂利國名下,她無家可歸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哪裡去了。”
“房子沒了?”魏嘯朗不解。
“對啊,”金子笑了笑,“你不知道嗎?她讀高三的時候你媽媽讓她還錢,說是她從你手裡騙走的,呂翼賣了他們的房子才把錢還上。你媽真會挑時間,在她馬上要高考的時候來搞她,不愧是有錢人家的闊太太,聰明,像諸葛亮。”
魏嘯朗渾身發抖,怪不得高考前南真突然對自己冷淡了許多,本是清華北大的苗子,誌願卻填了她以前從來沒提過的中大。問原因,她隻說:南方賺錢比較容易。當時自己還笑她一心向錢看,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南真做白日夢,想攀上你這個大少爺。呂哥也做夢,想留住她,他們兄妹都為自己的異想天開付出了代價。彆找她了,她為了你把呂翼的命都搭進去了,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離開前,金子對魏嘯朗說。
那兩人走後,魏嘯朗靠著牆獨自站了很久,直到白宇航來了一通電話:“嗨,魏小乖,知道我在重慶看到誰了嗎?你媳婦和餘炎海,他們倆怎麼會在一塊兒?你知不知道這事,要不要處理?”
“我知道的,不用了,隨她去吧。”魏嘯朗掛斷電話,將手心裡那枚素金指環揣進衣袋,轉身朝巷子口走去。
如果不是同他在一起,南真至少還有房子,有哥哥。要不是他去找呂翼,呂翼不會死。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南真躲著他是因為恨透了他吧,而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南真。
他們本是天下最情投意合的一對,沒傷天沒害理,卻走得如此辛苦,最後兩人還一同背上了沉甸甸的孽債。如果分開能讓她的罪孽感少一些,那就放她自由吧。
一彆兩寬,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