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公主並無母妃,亦無養母,她的喪事隻得由內務府來操辦。
魏嘉禾本憂心小荷悲慟過度,特意尋到她房裡,正巧看見她拿把剪刀,端詳地入了迷。
“你這是做什麼?”嘉禾忙三步並做兩步衝上去,把剪刀搶下來。
“姑娘以為我要做什麼?陪公主去麼?”小荷好似一瞬連長了幾歲似的,異常堅毅,“我才不會。”
“公主一輩子不曾享過多少骨肉親情上的溫暖,她的喪事估計也由外人操辦。我若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隻怕公主這唯一的身後事也要吃虧。”
她解下如瀑青絲,挑出一縷來,“我隻不過想剪下一縷頭發,代我一直陪著公主。下輩子,好繼續照看她。”
嘉禾聞言又敬又憐,便替她剪下一束來,“三公主九泉有知,必定感念你的忠心耿耿。”
小荷用錦囊裝了頭發,然後貼在心口,略坐了坐,便道:“我該去給公主梳最後一次頭,換最後一次衣服了。”
嘉禾亦來幫忙,與小荷、嬤嬤們一齊將三公主的衣奩裝裹妥當。又將她平日裡愛玩的、愛用的物件一一理好,用樟木箱子裝了,來日隨葬。
小荷的錦囊卻掛在三公主衣裡。
不料,次日皇上傳下旨意,著二皇子李宣主持延陵公主喪儀。
小荷梗著的那口氣便放下大半,代傳旨太監一走,便跪在三公主靈柩前,哭著道:“有二皇子,公主您的遺願也能實現了。”
嘉禾不解:“怎麼是二皇子?”
“姑娘有所不知,”嬤嬤歎了口氣,“一呢,二皇子年歲居長,作為實際上的長兄,由他來操辦正合適;其次,早年間二皇子還幫著料理過先嫻貴妃的喪儀。”
嘉禾有所耳聞,這位嫻貴妃原是潛邸舊人,深得皇帝信任。因此二皇子一被接回宮,就被皇帝拖與她教養。
可惜嫻貴妃命中並無母子緣分,連這養母都做不長久,那年隆冬一受寒便香消玉殞。二皇子感念她悉心照顧,特向皇帝請命要親自主持嫻貴妃喪儀。
嘉禾心內暗道:“看來他真是個體麵人,麵上雖兄,可無論對誰,有情儘情,無情儘禮。”
三公主算是夭折,按舊例一切從簡。即便有李宣親自操持,也越不過禮數去。因此隻在承光殿設了三日道場,請來大師們連做三日法事,為三公主誦經祈福。
延陵公主素來為人輕慢,臨了亦無甚親人相送。承光殿設了三日道場,除二皇子外竟無一個兄弟姐妹來拜祭。倒是隔了層的堂姐,大公主首日親自來燒了柱香。
至於三公主的遺願,承光殿一早報了上去。可惜上頭駁回來,隻道“聖上有旨按例來辦”。
嘉禾便向李宣求情,“與生母同葬,這是三公主死前遺願。殿下真不能向皇上討個恩典麼?”
李宣咬唇道:“非是不想,這事兒如今實在辦不成。你有所不知,西南戰事稍平,敵軍卻叛往黔州,已將其攻占下來。洪州守將趙振乾此時突然起兵,二者遙相呼應,潭州夾在中間,危在旦夕。”
三公主生母的墳塋就安在潭州,那也是聖上潛藩所在,地位非凡。
言至於此,嘉禾心下悵然,道:“非常之時,自當以國事為重。隻盼戰事早日平息。”
李宣苦笑道:“這仗不好打。不過三妹妹那邊,我向父皇提議了,可以讓三妹妹停靈在天清寺,這是皇家寺廟。來日再擇時機讓她們母女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