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心 長公主的滑鐵盧(1 / 2)

女帝的年下卿卿 楓眷 4278 字 10個月前

雍熙平二年,末帝舒臻因病禪位於舅文銑,魏立。魏帝銑征北蠻,未竟而山陵崩。子湛即位,累歲征戰,壯年崩殂,立子昱為帝,著其姊昭率顧命——左右相與平陵侯輔之。

——《大魏國史·開國卷》

“哢嚓——”

一道驚雷乍現天際,昏暗天色一刹明滅。

“報!”

坤寧殿外,一小將踏雨而來,腳下飛濺無數水花。

“何事?”齊太後鳳眸一凜,宮門初開,戍衛便急切來報,當是要事。

“定襄長主府夤夜遇刺,刺客逃離,親軍亡三人,長主無礙。”小將拱手回稟。

齊太後凝眸望著銅鏡,視線有些飄忽,招手示意小將近前,與人耳語了幾句…

兩刻倏忽,瀟瀟雨落,青石巷口,煙霧淒迷。

卯初雲角低平,定襄長公主府內,油傘來往如織,宛若得道成仙的兩排蘑菇,有條不紊的來去匆匆。

“咚,咚咚”

府內正殿房門被叩響,一頭戴鬥笠的中年將官正佇立廊下。黝黑麵龐上滑落的,不知是一路疾馳的汗珠,還是雨打風吹的水霧。

“進!”

簡短俊冷的話音自門內傳來,繼而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隙,三五婢子低垂著惆悵的眉目,一聲不響的魚貫而出,在廊廡下靜候。

“末將參見…”

來人快步入殿,不過一息光景,便見公服齊整的長公主繞過屏風而來,遂飛速屈膝見禮。

“免,杜將軍有話直言。”

文昭狹長的鳳眸裡眼波瑩潤,正色凝視著來人,端莊矜貴,從容泰然的容色與府中隨員的倉惶大相徑庭,眼疾手快地攔阻了他行禮的動作。

來人乃是禁軍右衛將軍,杜淮。

入內的刹那,他半垂的眉目清晰的瞥見文昭曳地的公服裙擺,紫金色的華服上,飛鳳栩栩如生,高傲一如眼前人,奪目太甚。

“殿下,恕末將直言,今日禁中您若去,必九死一生。太後密旨,命末將即刻送您出京,請您萬勿犯險,保重自身。”

杜淮半跪在文昭身前三步遠的地方,麵容堅定而倔強的抱拳在前。

文昭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伸手接過近侍槐夏遞上的笏板,淡然道:

“你且回去,護好太後。這朝堂中人,孤該當一會。孤與母親臨朝輔政,乃皇考遺詔,由不得居心叵測之人上躥下跳,離間孤與陛下的姐弟情分。”

“殿下三思!”杜淮決然抬眸攔阻,再顧不得君臣禮數。

“表兄,無非是推拒了與元家結親,他們不敢在前朝奈我何。”文昭軟了語氣,耐心解釋:

“大魏江山姓文,不是麼?孤若走,才正中他們下懷,屆時齊相與姑母的杜家安能穩妥?孤坐鎮五載,自保之力尚存。”

“殿下可知,今日朝議,另有一要事?”

杜淮兀自起身,“陛下意圖立生母元貴太妃為太後,與皇太後並立。平陵侯元邵是陛下嫡親舅父,手握重兵,若事成,您與太後危矣。”

聞言,文昭沉吟須臾,訕笑自嘲:

“昱兒終還是更親元家…今朝雲相若也鐵了心投效元家,這份權柄,孤是非讓不可了。”

“昨夜您府中遭賊,這等挑釁恐嚇,還不夠明顯?”

杜淮未料到,文昭現在還敢賭,賭那老狐狸中書令雲崧,可會顧念先帝遺命,站在她與齊後母女的立場上,不畏權柄日盛,野心日顯的外戚元家。

“孤若貿然逃了,齊杜兩家皆危卵,遑論與孤一心的大半臣工?”

文昭踱步至窗前,眺望水霧煙波滾滾隨風,從容道:

“你不可行差踏錯分毫。你的右衛是護母後的籌碼。母後無恙,孤縱遠在天涯,行事亦有顧慮,諒昱兒知曉此間關竅,不會逼迫太甚。”

杜淮眸光幾度輾轉,似雨霧飄忽:“殿下是要…”

以親生母親,當朝太後作人質?

“孤早已思慮萬全,未雨綢繆,風雨陡然時才可閒庭信步,走了。”

文昭徑直入了廊下,隨手拎過侍從手中的油傘,颯颯風姿擎著繪有幽蘭的一把紙傘,隱沒於一方空蒙,背影決然,長身傲岸。

杜淮凝眸南望,低聲自語:“萬望珍重,切切回還。臣當以命護舅母無虞。”

辰正三刻,朝議散去,一庭朱紫步下漢白玉石階,獨不見那一襲紫金的身影出沒。

半刻後,大內坤寧殿——

“太後,”一中年宮人趨步緊走的沉聲呼喚,“長主她…被扣在了沛寧殿,外間皆是禦前禁衛,這可如何是好?”

齊太後手中的佛珠頃刻斷了線,上好的南紅瑪瑙轉瞬乒乒乓乓的散落於地。

“備輦,吾去見皇帝。”齊太後闔眸一歎,低聲吩咐。

沛寧殿內,一炷香的柱頭泛著螢弱的紅潤光火,兩雙犀利視線凝結於膠著的棋局之上,局勢早已劍拔弩張。

姐弟對弈,棋局滿布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