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心 長公主的滑鐵盧(2 / 2)

女帝的年下卿卿 楓眷 4278 字 10個月前

“太後至!”

一聲通傳,跨過殿外林立的羽林衛,傳入寬闊的沛寧殿。

姐弟二人的視線都曾有一息凝滯,轉瞬間,又悉數歸於塵埃落定的平靜。

文昭的指尖鬆泛開來,一枚黑子穩落入瓷罐,淡聲道:

“不下了。陛下,臣的籌碼都擺在了明麵,長姐自幼護你讓你,今次你護長姐一回,如何?”

殿門開合間,一道微光浮現,想是霽雨初晴,雲消霧散。

幼帝文昱轉眸瞥了那光線一眼,站起身來撣了撣明黃的錦袍,勾唇淺笑:

“原是大娘娘來了,朕正與長姐商議出巡瑣事,有失迎候,您莫怪罪才好。”

“老身可誤了陛下正事?若朝事未曾議妥,吾晚些再來。”齊太後的視線掃過棋局中得勢的白子,語調沉穩柔緩,擲地有聲。

“未曾,都商量妥了。”文昱微微躬身,引人落座,“隻是長姐固執不肯留,這便要離京遠走,替朕探查湖州災情,還說那兒離封地頗近,打算住些日子呢,您勸勸?”

“母親,”文昭肅拜一禮,話音清婉:“陛下說得是,您既來了,兒就不再與您單獨辭行。公事為重,望母親寬宥兒不能膝下儘孝之過。”

好生陰損的文昱!

文昭腹誹:二人什麼都沒商量過!

朝會上雲崧、元邵與他沆瀣一氣,準元妃並尊太後,挑釁她便罷;散朝後,文昱又命禁衛強扣她在殿。

小皇帝自詡先機占儘,咄咄逼人的做派著實爐火純青了!

“長姐放心,朕自會好生照顧兩位太後,讓二老頤養天年,早日含飴弄孫。”文昱的一雙狐狸眼裡滿是得逞的精光。

“昭兒,吾知你純孝。先帝走時,當著百官囑托你姐弟二人以大業為重,手足同心,老身怎會不識大體?且安心去,吾有你元母妃陪著,自不會孤寂。”

齊太後和顏悅色的回應,瞧不見半分慍怒與慌亂。

今日後,兩宮太後並立。唯一的親女文昭又被支去千裡外,齊太後一夕間從手握威權說一不二的皇族尊長,成了圈禁深宮的人質,處境變化可謂翻天覆地。

“是,如此女兒便南下了。”文昭躬身頷首,“母親,陛下,切切保重聖體,臣告退。”

“長姐一路順風,務必常來家書。”文昱狀似關切的出言,且不忘湊弄挑釁:

“若覓得有情郎,切切將消息急遞入京,讓朕最先分享長姐之喜才是。”

“陛下事忙,吾也不留了。年歲漸長,身子骨愈發不爽利,陰雨天渾身酸疼,眼力更不中用。”

齊太後才入天命之年,滿頭秀發烏黑,卻故作虛弱模樣,轉身離了沛寧殿。

快步走在冗長濕滑的宮道上,文昭眼底的霜色與這初夏盛景分外不相宜。

十八歲那年,皇考崩逝,她最年長,又是唯一嫡脈,本是眾望所歸。若她堅持,如今坐在皇位的人,便是她。

可她終未抵擋住先帝臨終時的好言相勸,妥協應允了並不美好的遺詔安排——

先帝臨終坦陳,大魏開國日短,是金戈鐵馬下殺出的江山。國朝積弊新患良多,女子為帝會比男子承受更多評判與苛責。前雍七女帝殫精竭慮,六位不及花甲便仙逝,他不忍愛女一生撲在千瘡百孔的社稷大業裡,被迫堅強。

五載韶光飛逝,文昭雖不認同皇考的見解,卻顧念手足情誼,為幼弟的皇位穩固,可謂嘔心瀝血。

哪知今朝幼弟剛立下根基,就想翦除她這礙事的攝政長公主了。

方才殿外禁衛明晃晃的長刀,晃得文昭心底酸澀。

她自皇考離世,便提防著這一日,雖早有準備,但也難免生了落寞的沮喪。

先帝一生數次親征,戎馬沙場,甚少歸京。文昭隻一幼弟和兩個妹妹,自小一道長在深宮,缺乏父親關顧,做姐姐的總是疼惜弟妹們多些。

今日是幼弟絕情,勾連外戚,鳥儘弓藏,那便怪不得她文昭心狠,不從父命了。

“殿下…”

隨侍秋寧的一聲輕喚,將文昭遊走的思緒拽了回來。

她這才發覺,自己行過了宮門,險些錯過馬車。

“一應安置可妥貼了?”文昭淡然的回身詢問。

“您放心,府中皆打點妥當,仆婦已好生遣散。您回府還是?”秋寧話音審慎,不時掃過文昭清傲的玉容明眸。

“直接啟程湖州,命槐夏率府中親兵半數往封地,半數隨行,侍從不準在京耽擱。”文昭有條不紊的吩咐,探身入了馬車。

秋寧長舒一口氣,往遠處城樓遞了個眼神,隨著文昭馬車離去的,還有事先埋伏下的百餘暗衛。

四馬齊驅的輿車奔馳在寬廣的帝京官道上,不過兩刻就出了城門。

文昭從未回眸一眼,隻在篆煙嫋嫋的車內小憩安神,緩解一夜未眠的疲累。

“籲~~”

出京十裡,路旁有一長亭。車夫忽然勒馬減速,揚聲通稟:“有人相送,殿下可要見?”

“何人?”文昭闔眸低語,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

“雍王府郡主和護國公府少帥。”馬夫的話音裡,有顯而易見的欣慰。

原是舒瀾意和蕭妧那兩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