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她,林青宜的著述去哪裡找?將雲家逼急了,你不是給孤攢催命符麼?她身後的勢力隸屬何方,她死了你就查的清了?”
“婢子知錯。”秋寧嚇得腿軟,半跪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垂眸請罪。
“槐夏做不得事,你的腦子得靈透幾分。”
文昭耐著性子引導,“孤州府私宅裡的細作,可清理乾淨了?”
先前幾人帶親隨往餘杭去,湖州與餘杭緊鄰,本不會有差池,可方入餘杭碼頭,就被歹人偷襲。
文昭心知身邊混入了旁人的細作,不得已把二十餘親隨裡,僥幸從賊人手中苟活的悉數格殺,隻留了自幼一道長大的秋寧與槐夏。
而親隨中,還有另一半被她安置去了襄州的私宅,若不查乾淨,就是身邊盤踞的毒蛇,取命輕而易舉。
“還在甄彆,請您再給婢子兩日時間。”秋寧心虛的小聲嘀咕著。
文昭輕歎一聲,俯身把人扶了起來,柔和了語調:
“知你是擔心孤。這樣,留在此處的這兩日,孤引雲葳出去郊遊,試探一二她有無謀刺的心,你去安排?”
“是,婢子領命,明日可否?”
感受著自己肘側手掌心的溫存,秋寧平複了緊張的心神,輕聲發問。
“可以,藏人在暗處,莫露了行蹤,去吧。”文昭為了讓秋寧心安,微微扯了扯嘴角。
當晚,月明星稀,晚風輕柔。
文昭緩步遊走在後苑中,找上雲葳的臥房,卻撲了個空。
房門緊閉,內裡一片昏暗,風吹過花窗,拂亂了這人桌案上攤放著的零碎書稿。
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回來,文昭繞過庭院的回廊,四下閒逛,偶然間瞧見後山的螢火蟲飛舞,一時興起的迎了上去。
竹林茅草間,點點螢火的微光令人心安。
文昭追逐著小蟲子們飄搖的蹤跡,不知不覺入了密林深處。
遠遠的,竹月疏影下,一襲月白道袍包裹著的小團子格外惹眼。
文昭放輕了腳步,悄然近前。
那抱膝而坐的小人兒絲毫未曾察覺,依舊對著一隻瘦弱的小貓兒自言自語,手裡捏著一塊薏米軟糕,把細碎的糕餅殘渣灑落手心:
“多日未過來找你,生分了?我沒丟下你,有急事出門了。吃吧,記得你很喜歡吃這個的。”
小野貓好似聽懂了雲葳的話,怯怯的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去舔她的手心。
“又打架了?如你我這般孤苦無依,為何不能安分度日,非去招惹那些討厭鬼?”
雲葳眼尖的瞥見小貓背上的抓痕,自袖子裡掏出了絲帕給它包紮:“明天給你帶些傷藥來,記得在這兒等我。”
“喵嗚~~”
有些臟兮兮的小貓蹭了蹭雲葳的掌心,雲葳也不嫌棄,抬手呼嚕著它的腦袋:
“去睡吧,我也要回去睡了。”
小貓三竄兩跳的跑遠,雲葳扶著竹子緩緩站起身來,目送著它離開。
“雲姑娘好雅興。”
“啊…!”雲葳如受驚的貓兒,猛然退出去半步遠,直到看清了來人,才伸手撫上自己的胸口,平複著粗重的喘息。
深山老林,夜半更深,文昭陡然出言,堪比鬼魅。
“膽子這麼小?”文昭有些詫異的擰了眉頭。
“山中不比京城,夜裡不安全,殿下早回觀中的好。”雲葳心有餘悸,無視了她暗含嘲諷的語調。
“還不是為了尋某個不安分留在房中的小野貓?”文昭看著人癟著小嘴不大高興,生了逗弄的心思。
雲葳嘴邊的肌肉一陣抽搐,垂眸看著染了露珠的草葉:“殿下尋臣女,何事?”
“邊走邊說?”文昭溫聲提議,“你該不會想睡在竹林吧?”
“殿下先請。”雲葳立在雜草叢生的山路邊,垂手在旁,等著文昭先走。
文昭抬腳向前,循著來時的路徑折返:
“此處風景喜人,但在觀中住久了甚是憋悶。你在此多時,該知曉何處景致新鮮,明日帶孤去遊覽山野湖光,你來做向導,可好?”
“臣女甚少外出,不知何處可以消遣。”雲葳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絕:
“您若煩悶,不若讓您的侍從帶您走走。”
“他們?呆板無趣便罷,都是外鄉人,哪有你對這裡熟稔?”文昭輕嗤一聲:
“孤的確想散散心,總得拉個伴兒說說話才好,給個去處,嗯?”
“當真不知,臣女不喜外出。”雲葳有些無奈,她從不是貪玩的心性,十幾年活得謹小慎微,也不大願見陌生人:
“殿下恕罪,臣女乏累的很,想回去休息。”
聽得雲葳淡漠提不起興致的話音,文昭夜遊的片刻喜樂被她敗了個乾淨,默然的加快了腳步,兀自先行離去。
雲葳樂得耳根子清靜,慢悠悠的溜達回了自己的臥房,梳洗後倒頭便睡。
不遠處的回廊下,文昭與秋寧對立月下。
“殿下,她不咬鉤,您明日還出去嗎?”
秋寧將二人的話音聽了個完整,方才雲葳滿臉的疏離抗拒,瞧著不像是偽裝。
“去,你選個風光旖旎的消遣地,孤帶她一起去。小小的人,老氣橫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