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巷子裡。
刺骨的寒風中夾雜著雪。今天是22日,冬至。在狹窄的巷子裡,站著幾個高瘦的人,地上還有個躺著的。
天氣沒有影響那些人,他們越打越起勁,把袖口還往上撩了撩。
地上的人沒吭聲,任由他們打。拳頭重重地砸在身上。
寒冷的天氣好像凍住了地上那人的身體,使拳頭衝撞皮肉的聲音格外尖銳。
旁邊有人辱罵,還有踢兩腳,像是對待路邊的垃圾。
看著地上的一點反應沒有,他們像是覺得無趣,往他身上吐口唾沫,把叼在嘴邊未熄滅的煙往他手背上按了按,轉頭走了。
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江欲似已麻木,他躺在地上,已經顧不上地麵的冰涼。
身上的傷口被寒風吹裂,使他無法動彈。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動身,坐了起來。靠著僅存的一點意誌,使自己清醒。
他的臉頰已經被風吹的模糊,嘴唇雪白。
他本就長得細膩,皮膚也生得白淨。但他自從來到這裡以後,白淨的臉上是反反複複結痂的傷口。
他知道那些人的德性,越是反抗越是激起他的興致。
在這個小地方,沒人去約束管製他們,他們那些人也是這樣過來的。
但江欲從沒有順從他們。他心裡有一股勁支撐著他最後的尊嚴與思想,他寧願挨打,也不會去給他們擦鞋。
就是倔得很。
江欲已經吃了不少苦頭,不會去重蹈覆轍,任由他們去了,傷口會愈合的,人會走的。
寂靜的街上傳來細碎的聲音。
有學生在附近補課,不過聲音很快就消散了。
江欲突然感覺有個身影壓住了路邊昏暗的燈光,他艱難地抬起眼皮往上瞧。
眼前的人鬆垮地背著書包,身上穿的也比自己厚許多。
他一直看著江欲,江欲被他看得有些發毛。
他緩緩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猶豫了一會,還是彎腰把圍巾一圈圈套在江欲的脖子上。
江欲愣住了,隨後一笑:“這是,施舍我呢?”
對麵過了很久緩緩開口:“天氣變冷了,多注意保暖。”
他用手調整了書包肩帶,慢慢消失在江欲的視線裡。
圍巾鎖住了脖子上僅存的溫度,這是江欲少有的感受到了溫暖。
江欲拖著自己淤青的腿,迎著冷風回到家中。
對於他來說,家隻是一個睡覺的地方,溫馨的場景對他來說太模糊。
他稍稍墊腳,忍著疼痛打開櫃子上的藥箱,如同往常般地稍作處理後直接平躺在床上。
他沒怎麼多想了,累了,沒一會就睡了。房外的沙發上還掛著一條棕色格子圍巾。
早上起來,天還是暗的。江欲睡不了回籠覺,他隻要醒了不管多困也很難再睡回去。
頭還是昏沉的,天氣也不怎麼好,外麵下了點小雨,他最討厭小雨,他覺得要麼下大雨,要麼乾脆不下,雨不大還要和大雨一樣麻煩。
他走到鏡子前,看了看臉上的傷,捏了捏腿還是脹痛的。他和鄒旭請了半天假,讓他先去店裡管著。
不用上班了江欲也不著急了,事情也都慢慢做。他把昨天的衣服換洗下來,暫時先晾在浴室裡。
他弄完後在沙發上找了張紙擦了擦,轉頭注意到了那條圍巾。
昨天那人把圍巾丟給他後就走了,也沒穿校服或者什麼的,都不知道能上哪兒還,白拿人東西總不是吧。
他也沒去多管了,與其在這裡推測他是哪兒的不如順其自然,反正他自己丟的。
江欲就在床上躺了這邊半天,中午給自己煮了點粥吃。
冰箱裡有上次買的皮蛋和一點肉,他正正好好地煮了一碗的分量。
他一個人呆久了,對分量很有把控,基本沒有多的,也不會浪費。
吃完收拾完他就出門了。
走到店裡,鄒旭正翹著腿玩遊戲,江欲走進吧台收拾了一下,從旁邊拉了條凳子坐在邊上。
這家便利店是鄒旭父母開的,他父母去外地做生意了,知道自己兒子也不是個讀書的料,給他備了家店,至少不會餓死。
江欲和鄒旭初中就一個班的,鄒旭打理不了就把他拉來,反正也是休學的,與其悶在家裡不如一起乾活。
雖然這倆不怎麼勤快,但是這店開在學校旁邊,價格也不貴,所以生意不算差。
來這邊的女同學比較多,基本不是純買東西的,都是為了看人的。
鄒旭喜歡出風頭,七中的女生一來他都可以把遊戲掛機接待。
江欲性格比較清冷,他不喜歡熱鬨。但那些女生就喜歡這樣的,所以就算江欲不搭理她們,她們也不會鳥鄒旭。
鄒旭終於停下遊戲開口了:“上午為什麼請假?出事了?”
江欲沒回。
“又是餘喆那些人來找你事了吧。”鄒旭沒等他回複,他知道肯定又是他們來找麻煩了。
“那幫人真的活膩了,媽的。”鄒旭準備微信上找人對峙,被江欲攔下來了。
“還真特麼忍著啊,那逼上次玩陰的,叫了五六個人,被他弄死,靠!”鄒旭一想起那事差點把手上的手機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