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了杯茶,端到鼻尖嗅了嗅,“普通人大多都過今日如明日,從不去追尋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是故無論去哪裡都少不了飲酒寄情。”
白芷撇了撇嘴,“說得倒好聽,你去雲岫穀不也是有事要做?”
緋衣女子倒茶的手一頓。
楚白溪眼神示意她不該多話,白芷下意識往冷青嵐的身邊貼了貼。
楚白溪目光和冷青嵐對上,被斜睨一眼,無奈回過視線。他再看向緋衣女子時目光帶著些探究,“先前因為趕車一直沒有機會問姑娘的來曆,若要繼續同行不如互相認識一下。”
緋衣女子放下茶杯,大方笑著,“在下禹州柳戚戚,此行目的應該與你們相同,為那鬥醫大會的魁首。”
柳戚戚行為舉止頗為豪爽,聲音卻是溫柔細膩,欒朔正想著確實哪裡聽過,卻被一響聲打斷。
“鬥醫大會的魁首?就憑你這個女娃娃?”
說話人是一個彪形大漢,他拍桌而起,熱鬨的驛站瞬間安靜下來,隻有同桌的白衣公子合上折扇拍到他肩膀上,“刑天,坐吧。”
話音剛落,另外有聲音道:“的確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怕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話人是一個紫衣女子,坐在近門口桌子一側,身邊四個侍從靜坐著,似乎全然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天高地厚我的確不知道,不過我相信你也不知道。”柳戚戚喝了口茶,淡淡回她。
紫衣女子似是沒想到她會反駁回來,眼神微凜,“我竟不知禹州還有這樣一個牙尖嘴利的小醫女。”
“現在你不就知道了。”
紫衣女子語氣冷了下來,“這位姑娘,我勸你出門在外小心言行。”
柳戚戚笑還她,“多謝提醒,不過這句話同樣送給你。”
紫衣女子迎著柳戚戚的話,一鞭甩下去,桌子哢嚓一聲裂開,卸到地上。
她的聲音有些發狠,對著四個侍從發話,“給我把她拖過來,我要拔了她的舌頭!”
白芷從未見過這場麵,驚得拉住冷青嵐的袖子,白術上前一步擋在她的前麵。
幾句話的功夫楚白溪早將堂內的人觀察了一遍,除了幾桌躲雨的布衣商賈和零散劍客看熱鬨以外,還有兩桌人似乎比較關注眼前事。其中一桌就有先前的彪形大漢和那手執骨扇的白衣公子,而另外一桌是與他們緊鄰著的一位矍鑠老者以及一位持刀的布衣少年。
楚白溪看向他們時,正好與少年對視。
他舉起茶杯向少年示意,少年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竟一臉正色向他頷首。
剛才的一鞭就發生在他舉杯的時候。隨著紫衣女子的話落,兩個侍從已經將隨身的飛輪扔了過來,目標就是柳戚戚!
欒朔的反應最快,一柄黑木長弓硬生生擋在柳戚戚的麵前,一個巧勁將兩個飛輪擋飛,斜斜插進楚白溪頭頂的梁木上,有木屑簌簌掉下來,可見這座驛站的確有些老舊了。
“廢物!”紫衣女子罵道。
楚白溪轉了轉杯子,胸口蕩出一聲笑來。
“你笑什麼!”紫衣女子轉過目光看他。
“啊?我嗎?”楚白溪扭頭看她,頗為無辜的指了指頭頂,“梁上有東西掉進了我的茶杯,不知怎麼我低頭一看這東西就想發笑。”
冷青嵐最先明白了他的話外之意,看了他一眼。
“你什麼意思!”這時候紫衣女子再不明白也知道這個人是在嘲笑她,頓時更加惱怒。
“我說火玥兒,多年不見你還是這樣笨拙,恐怕在座所有人裡隻有你自己不明白這句話的深意。”柳戚戚睨笑道:“這位公子不過說你是跳梁小醜罷了。”
“你——”火玥兒大怒,向她直直甩出一鞭,細長的皮鞭在元炁的包裹下像一條燃燒著青色火焰的長蛇,迅速蜿蜒,直逼柳戚戚。
來不及了!
眾人心中駭然,下一刻卻全都瞠目結舌。
柳戚戚手中原本空無一物,每個人先前都注意到了她是赤手空拳,可她也的確是徒手接住了這蓄儘了力道的一鞭!但如果仔細看去,抓住那“青色長蛇”的竟是一隻獸臂!
“是萬獸穀!”
不知是誰驚歎出聲,而也是這一聲將眾人喚醒。
眾人驚訝時,欒朔不知為何卻看向冷青嵐和楚白溪,前者的表情仍毫無波動,後者依舊喝茶,似乎並不意外這個答案。
他重新將黑木長弓負在身後,不禁想著,恐怕剛才是自己多此一舉了。
火玥兒同樣驚訝,蹙眉思索間似是認出了柳戚戚,又似是懷疑,“的確是萬獸穀?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誰!”
“十年不見,醯雞同舞甕中天。”【1】
柳戚戚哼笑一聲,獸臂一甩,鞭子瞬間彈回,火玥兒向後踉蹌兩步,被兩個侍從扶住。
柳戚戚笑她,“你是真的想不起我,還是裝作不知道呢?”
火玥兒咬牙道:“是你……萬獸穀竟然插手一州之事了嗎!”
“非也,非也。你彆忘了,我除了是萬獸穀弟子外,我還姓柳。”柳戚戚正身,負手道:“也罷,既然今日重逢於此,我便再教你一句,不要隨意拿火魘堡的醃臢做法揣測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