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北榆市繁華又安寧。
白天剛剛下過一場秋雨,氣溫下降的厲害,祁幺從便利店兼職下班後,出門就打了個冷顫。
吸吸鼻子,祁幺裹緊外套,抬腳往小胡同那邊走去。
這條街區比較偏僻,沒有路燈,祁幺壯著膽子跑進黝黑的胡同,泥濘的小路濺起水花,道邊的垃圾桶還散發著陣陣惡臭,兩三隻野貓在裡麵翻找著晚餐。
雜亂又荒涼。
可她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三年前祁家破產,祁父鋃鐺入獄,祁母受不了刺激,心臟病發去世,留在這世上的隻有孤零零的祁幺和一屁股外債。
祁幺打開出租屋的門,開燈。暖黃的燈光讓她溫暖了起來。出租屋不大,隻有一間臥室和衛生間。破敗是破敗了點,但好在價格便宜,離上班的地方又近。
進了臥室後祁幺躺上床就累的不想動,腦袋發沉,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
祁幺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還是那個家境殷實,受儘寵愛的公主,躺在大床上賴皮的不想起床。
祁母溫柔的哄著她,祁幺還是不起,祁母沒了辦法,隻能由著她。
沒一會,感覺有人晃了晃她的胳膊,祁幺半睜著眼,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正含笑看著她。
祁幺咧嘴笑了,“阿言。”
……
猛然地驚醒,祁幺捂著心臟,大口的喘著粗氣。
又夢到他了。
祁幺想著,摸黑從床頭櫃拿出煙含進嘴裡,點燃。猩紅的火焰在黑暗的房間裡閃了一瞬又滅下,隻留下一抹火星。
她本來不會抽煙,但壓力也得找個發泄口,喝酒耽誤事,便會了抽煙,癮還挺重的。
祁幺指尖夾著煙,腦袋放空,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在漆黑又安靜的房間裡尤為清晰:
“無趣。”
*
祁幺是被鬨鈴吵醒的,揉了揉眼睛,看向滿地的煙頭,盯了一會便去衛生間洗漱了。
祁幺實習的畫室離出租房不遠,出了小胡同走兩個紅綠燈就能看見畫室的門。
這家畫室在北榆還是挺有名的,給的工資高,祁幺有點畫畫功底,當個助教還是綽綽有餘。
“小祁老師早呀。”門口站著個笑嘻嘻的男生,頭發染成了亮眼的紅發,耳朵上戴了個黑鑽的耳釘,一笑露出來兩顆虎牙,看著痞氣又乾淨。
沈銘燁手裡拎著煎餅和豆漿,在祁幺眼前晃了晃,“早餐。”
祁幺笑了笑,“不用了,我吃過了。”
說完沒理會他,轉身進了畫室。
沈銘燁從後麵追上來,“小祁老師,冷不冷啊,明天早上我接你吧。”
“不冷。我家離這不遠,不用你接。”
沈銘燁喜歡她,祁幺知道。
祁幺來的第一天,沈銘燁就高調的表白,一捧紅玫瑰擺在祁幺的麵前,俗氣又老套。
祁幺問沈銘燁,喜歡她什麼。
少年笑嘻嘻的說你長的好看啊。
祁幺長的是極漂亮的,是那種張揚的美,一雙狐狸眼微勾,像是攝人心魂的妖精,美得動人心魄。
當時祁幺對他搖搖頭,拒絕:“我不喜歡你這樣的。抱歉。”
沈銘燁失落的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可以變成那樣。”
想起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麵容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那雙上挑的眼,“我喜歡,有桃花眼的。”
……
進了教室,祁幺調整好畫架,畫今天的稿圖。
畫筆在她手上飛舞著,手腕微微轉動,畫出來的線條乾淨又漂亮。
隻有畫畫的時候她才感覺她是自己,是祁幺。
沈銘燁在教室門口呆呆的看著她。
陽光散落在祁幺身上,白色長裙自然的垂落在地,神情專注認真,整個人都泛著光,宛若墜入人間的神明少女。
*
一天的課程很快就結束了,祁幺把學生們送到畫室門口,返回教室拿東西準備下班。祁幺收拾好東西,出了畫室回頭,發現有一間教室還亮著燈。
她以為是哪個老師疏忽了忘記關燈,便折了回去關燈。
到了教室門口才發現裡麵還坐著個人,是沈銘燁。
他坐在緊靠窗戶的那個座位,望著窗外失神。
祁幺開口問他:“怎麼還沒走?”
沈銘燁回頭看她,低聲說:“今天是我小舅接我,我不想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