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恒和陸尤兩位師兄好一段時間沒見到人,程父喊餘師兄去城裡把他們倆找回來,結果餘師兄氣喘籲籲跑回來報信,“他們倆賭錢和軍營的人杠上了,聽說爭執中在他們倆身上搜出了槍支,現在兩個人已經被當做重犯拘押到牢裡去了,我還聽說……穆將軍親自過問了這件事。”
“兩個憨貨!”程父摔了一隻茶碗,提腳就往外走,還沒出門,外麵便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一陣喧嘩之後靜下來,可大門卻透出一股被死死盯著的窒息感。
“程老爺在家嗎?”一個溫厚的男聲在門後響起。
“在家。”程父親自上前去開門,餘師兄、程予和沈晴等人站在堂中看著他的動作。
門開了,隱約看見程父麵前站著一位穿長衫的中年男人,麵相溫和,眼角的細紋卻透露著一股讓人無法捉摸的味道,他稍稍彎腰行了個禮,程父看著門前兩側肅立著的兵士和他們手中冰冷冷的槍杆子,不禁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噢,您不必擔心,我們是穆將軍的人,將軍對軍中事務一向用心,聽聞昨日有樁案子涉及在您府裡的孩子,派我們先來安撫一下,這段時間您和家人安心在家,我們會全天候在門口照看府中的情況,待事情查明,一切也就恢複原樣了。”那男人將來意娓娓道來,語氣也很尊重。
程父無話可說,回了個禮表明自當遵從安排,便輕輕關上了大門。
門外的男人轉過身麵對兩側兵士,他斂起笑容嚴聲道,“打起精神好好辦差,一隻蒼蠅也彆給我放出去,過兩天穆將軍要親自過來查看,彆跟以前那樣趁機刮油,聽清楚沒?”
兩邊立即齊聲答應,“是!”
有臉熟的兵士看他麵色和緩,湊近些搭話道,“徐管家,穆將軍這麼重視這家人的事,是有什麼彩頭嗎?”
徐盛平拍拍他的帽子,諱莫如深,“滑頭,少打聽上麵的事,這差事好好乾就行啦。”
“哎好嘞!”那人扶正帽子站了回去。
穆府書房。
徐盛平恭敬地站在茶幾前,眼睛看著前方人搭起的鞋尖,穆申卿端起茶杯傾斜著查看茶水的顏色,淡聲道,“那兩個人的槍查出來是從哪來的嗎?”
“是,雖然那兩個小子嘴嚴,但從型號來看,同“那裡”的所差無幾。”
“哼!他們精於算計,和我們暗中纏鬥不休,現在竟然會讓兩個小子漏了馬腳,怕是沒那麼簡單。”
徐盛平揣摩著他的心意,接話道,“隻是您讓我們盯緊程府,他家主人倒不像是會攪進這件事裡的人。”
穆申卿眼中有暗光乍隱乍明,“聽說那兩人師從程伍,終歸是管教不嚴。他這個做長輩的總得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徐盛平跟著他多年,自然看得出他表情裡的微妙,他垂著視線低聲試探,“程家陸家既是本城富戶,兩家又是姻親,陸家子嗣單薄,又是外戶遷來,將來財產估計都要歸於女婿一家……聽說程府大小姐出落得溫婉知禮。”
穆申卿沒有回答,隻是靜靜抬眼看著他,徐盛平硬著頭皮頂著他的審視。等到身上的視線移開,徐管家才敢抬起些頭,視線裡,穆申卿拿起了擱在桌上的兩張帶照片的審訓記錄翻看。“之前我出門吃飯碰上龐貴滋事,是見過些程家的人。”
徐管家想起了兵士們給他傳的閒話,“聽說龐軍爺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
“去準備我登門的見麵禮吧。”最後,穆申卿如是說。
徐盛平從穆申卿的書房出來正好碰上他的女兒端著點心走過來,他扯過徐萍走到一邊輕聲叮囑,“帶人把西邊的廂房收拾出來準備著,明天將軍出門訪客,說不準到時候家裡多了人,你們著急忙慌失了禮數。”
程宅中。
眾人都為了被拘押的兩個師兄和門口突然的監視憂心忡忡,程父是家裡的主心骨,大家坐在他兩側看著他依然平和沉穩的神色稍覺安心。
程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濃茶,抬眼將兩旁人一掃,清清嗓子道,“我們一起這麼守著也不是辦法,你們各自回去歇著吧,此事關涉軍中,穆將軍自然會給我們一個公道的說法。”
大家本就驚憂交加,此刻不過勉強支撐精神,聽到程父如此發話,也就紛紛起身行禮退出正廳了,李媽媽折回來給他披了件衣裳,程父攏住衣襟,看了眼婦人憂慮關切的神色,輕歎一聲,“去歇著吧,他們不會有事的。”
餘師兄留在最後,他走到程父身邊俯身,壓低聲音道,“師父,那槍……”
程父閉眼一抬手製止他說下去,“我差不多猜到了,你去後門等著,我們出不去,自然有人會想辦法混進來。”
程予和沈晴一道回房,走到沈晴房門口時,程予心不在焉,隻是點了下頭,“你好好歇著。”步子也不停的往自己房間去,走至門口方發覺身後依然跟著的沈晴,她打起精神,轉身正對著她,“你有話要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