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被兩個壯漢壓著去了旁邊的房間,一進門就看見了還在昏迷的的陳蘇沐躺在沙發上,四肢癱軟,麵色蒼白。
“彆想太多,暫時你們都是安全的,你快回宿舍收拾一下東西吧,明早八點,在西門外集合,校車帶著你們去隔離點,今晚一定睡個好覺。”一個穿著黑色短袖,臉上長滿橫肉凶巴巴的男人說。
雖然男人完全不像是一個友善的人,但我卻奇怪地聽到了一絲柔情和希望。
房間靠窗的桌子上,一個穿著正裝的女孩低著頭抿著嘴在整理手裡的文件,微微翹起的眼角被幾絲頭發遮住了一半,嘴角粘著一滴墨點。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桂花香。
女孩拿起手邊的印章,輕輕摁在麵前的文件上,然後抬起了頭,目光和我不經意地碰上了。
就是你這個家夥,剛才在食堂就是你撞的我!還沒讓你賠我的魚香茄子!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我在食堂剛打完飯,端著餐盤走向餐桌,餐盤上的魚香茄子和糖醋裡脊香氣撲鼻,分外誘人。飯點食堂人很多,我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把飯撒了。忽然一個女生低著頭小跑著衝向了我,我的餐盤華麗麗的被撞翻了,“啪”的扣在地上,同時我的胸口被懟的生疼。我有點惱火,正準備吼她:“你是不是眼瞎,中午食堂人這麼多還要跑!”
可是在我張口之前,她仰了起頭,張大眼睛,顫顫巍巍地說:“對不起,我趕時間。”
看著她慌張的樣子,額頭掛著亮晶晶的汗珠,眼神躲躲閃閃,我的怒火不知為何毫無影蹤,我說:”沒事沒事,你快去忙你的吧。我再去打一份就好了。“
女孩低著頭,輕聲說:”謝謝,真的對不起。“然後飛快衝出了食堂。
而此時此刻,剛才撞到我的女孩正含著歉意衝我笑了笑,我低下了頭,慌亂地躲閃她的目光。
奇怪,我為什麼要心慌?為什麼要躲閃?又不是我把她撞了。
“好了,沒事了,也沒啥要通知的了。”男人繼續對我說,“等他自然醒吧,他剛受到驚嚇,一會兒我再跟他說些話,你先回去收拾吧。”
“好。”我回答道。
沒想到兩個威武的大漢親自把我扛過來,就是為了讓我聽這幾句話。
我臨出門前,女孩衝我搖了搖手,嘴唇好像在說著”拜拜“,我衝她點了點頭,飛快的溜了出去。
真想把她嘴角的墨點給她擦乾淨,看著真彆扭。
儘管學校和政府官方一再強調,目前我們隻是潛伏期,無任何威脅和傳染性,但同學們見了我還是避而遠之,包括那些曾經看似很要好的朋友。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就開始覺察到不對勁了。儘管食堂座位一向很緊張,可是我周圍一圈桌子都沒有人敢坐,他們躲避著,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偶爾還有人捂著嘴竊竊私語。
明天一大早我們就要被帶到另一個地方,進行與世隔絕的治療,下次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可是我又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一個人過完這最後的一天,儘管我討厭獨處,但還是決定不要去禍害其他人了。
小時候有一陣爺爺在藝校當老師,我和奶奶也跟著一起去了,那時候我還隻有五歲,在藝校沒有同齡的孩子陪我玩。
院子裡有一個大水缸,裡麵的水臟臟的,可我偏偏喜歡用樹枝在裡麵攪拌著裡麵的枯枝落葉,甚至偶爾還能看到小蟲子的屍體,到後來我乾脆不用樹枝了,直接用手在裡麵撈。
我經常在這個大水缸旁自娛自樂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夜色悄然降臨,奶奶在屋門口使勁喊我吃飯,我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大水缸。
我在那個時候幾乎什麼事都是自己和自己玩,自己用尿和沙子玩,自己一個人抓螢火蟲,自己一個人摘酸棗逮蝌蚪……
孤獨久了也就習慣了,我從來沒覺得一個人有什麼不好,反而,我經常會有一種享受的感覺,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自得其樂。
下午回到宿舍,宿舍裡沒有一個人,似乎他們都知道現在我要回來,早早躲遠了。
我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收拾完,又認認真真地把自己桌子擦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