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趕到了西門的集合地點,那時候校車還沒有來。
清晨的空氣十分清新,一股泥土混雜青草的香氣,初陽半掩在山後,似露含羞。可遺憾的是,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清晨了。
一起等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六一從身後一巴掌呼到我腦袋上:“你來這麼早,也不告訴我一聲!你他娘的心裡沒我了!”話音剛落,校車從遠方徐徐開來,晃晃悠悠的停在我們前方。
車子很快駛入秦嶺,在山路上彎彎繞繞,走了不到兩個小時,前方似乎就已經沒有路了,但車還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在荒草中繼續顛簸著。
耳邊忽然傳來詭異的聲音,似乎像是有人歌唱,又似乎有人在低吟,時而哀傷時而歡愉,忽遠忽近,悠長綿延,發音不像西方的語言,反倒和中文有點類似,但我無論如何也聽不懂那是什麼語言。難道是傳說中的塔語?可是我聽過的塔語歌又和這個差彆很大……奇怪,難道司機在放少數民族的傳統音樂?
想著想著,我漸漸開始四肢無力頭暈腦脹,昏昏的睡過去了。
黑漆漆的天空下是一片死寂,幾個帶著腳鐐的怪物被人壓著走向廣場中央的看台。
看台下是一大波圍觀的人群,他們穿著麻衣,死死盯著看台,卻沉默不語。
看台上每個怪物的背後都站著一名手持大砍刀身著戎裝的士兵,隨著一聲號角聲響起,怪物的頭顱被一齊看下。
其中一個頭顱從看台跌落,滾到了我的腳邊。
暴起的充滿血絲的眼睛,伸出尖銳獠牙的嘴,地上逐漸蔓延開來的血跡……我望著猙獰的頭顱,嚇得大叫一聲,一腳將其遠遠踢開。
我猛然驚醒,看見周圍的同學大多都還在酣睡,幸好那隻是一個夢,可是那個夢有些過分真實了,我清晰的看見了可怖的頭顱,甚至看清了遠處砍刀的精致紋理,似乎這是一段鮮活的記憶,是我真的親眼目睹過的場景。
車子慢了下來,搖晃了幾下,停住了。
“到了,下車。”司機站起身,衝睡著的同學們大喊,這時候那個奇怪的聲音已經消失了。
“咦,我們在哪?我睡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啊,我剛才也睡著了。”
“我剛才睡得好舒服呀。”
車上的同學揉著惺忪的雙眼,伸著懶腰打著哈欠。
我走出車門,眼前是一個仿古的建築群,門口掛著一個破敗的牌匾,用正楷題著三個字“古靈院”。
我不明白好好的一個隔離點為什麼要用這種風格,還起了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名字,隻是覺得這麼一個建築,深深隱匿在秦嶺深處,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這建築似乎有一種巨大的吸力,令我很想走進去聆聽它的故事,想知道這裡麵究竟是什麼。
同學都下了車拿好了行李,站在大門前圍成了一團,靜靜等候著,稀稀落落的交談聲。我們不知道即將麵臨的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去什麼醫院而是在這裡隔離,隻是心中還藏著深深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門從裡麵被推開了,走出來了五個人,其中一個穿著黑格子襯衫的男的清了清嗓子,對大家說:“接下來,你們要被分成五個組,每個組十個人左右,進行心靈輔導,接下來希望你們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很多疑問,待會兒都會得到解答。”
我被第一波帶進去,領隊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濃密的黑發中藏著幾縷白絲,膚色是古銅色,臉上隱約有著幾道皺紋,最引人注目的遮住了半邊臉的疤痕,像是被火燒過了一樣,格外猙獰。
一進門是個垂花門,探身進去便看見了一大片竹林,中間蜿蜒著幾條小徑,我們走入了最左邊的一條。
沒想到竹林竟然這麼大,走了十分鐘才走到一個房子前,懸山頂七開間,一層石階。幸運的是六一和陳蘇沐一直在我身後。
在中年男人的威嚴下,一路上沒有人說一句話,隻有細細簌簌的腳步聲。
我們走進了房子,隻見右邊牆上靠著書架,裡麵塞滿了書,書名是用篆體寫的:《虯族曆史研究》、《咒術初級篇》、《鑽塵使用手冊》……
各種書本格外怪異,都是我從未聽聞的。
虯族?這是什麼?我隻聽過鬼洞族、神族和蟲族。難道這是外星人?
左邊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水墨畫,畫中是一個青麵獠牙的怪獸,寥寥幾筆卻將怪獸的外貌和神態勾勒的淋漓儘致,它手中拿著精雕花紋的大砍刀,揮起手臂張牙舞爪……等等,這不是剛才夢中見到的那種怪獸嗎?
我開始頭疼了,腦子快要炸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房屋的中間是一張方形的的長條桌子,有十二個座位。中年男人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他輕輕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