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四年,蒙古噶爾特汗叛亂,興兵入侵吐蕃,打破吐蕃京城,殺死阿布脫大王,滅族阿布脫部,吐蕃明珠玉真公主懷抱密教聖物金本瓶逃出王宮,在戰亂中不知下落。阿布脫遺族逃亡入中原,報與宗主國,中原天子震怒。
泰安五年,天子遣使臣往噶爾特汗帳,斥噶爾特汗背盟忘義,斷馬市,禁鐵器,茶鹽,糧食,布帛交易。
泰安六年,噶爾特汗集蒙古諸部,舉兵犯中原。
中原北疆最前哨,夕陽西下,北風凜冽,劍峽關高大雄偉的城樓被夕陽映成血紅色,城牆上兩個小兵縮著脖子,兩把鐵刀靠在一邊,蹲在背風的牆角裡,趁當頭的去吃飯的空隙,偷懶聊著天。
“俺婆娘捎信來,三月裡莊稼苗還沒起來,裡長就下來攤賦稅,說什麼為民減負,丁稅入畝,去年交的田賦丁稅不算,還得再交一遍。家裡本來青黃不接,這下更沒活路了。她要俺想辦法,給她寄銀子回去,不然就把田撂荒,帶著娃子們討吃要飯來尋俺,要俺跟頭兒好好說說,索性一家子入軍戶,混口飽飯,家裡還能免錢糧稅賦。王五哥,你看中不中?”
王五哥眯縫著眼,粗手指頭撚著針線,趴在膝蓋上湊合著縫補膝頭破洞,頭都不抬,悶聲悶氣說:“做甚的夢哩?彆處軍戶田能打糧食,咱們這裡的軍戶田隻出沙子石頭。人入了軍戶,兒子的兒子的兒子都得當兵,刀槍無眼,這搏命的飯有甚的吃頭。依俺說,胡老八你去求求頭兒,支幾個餉銀給你婆娘寄去,你家是民戶,熬幾年攢夠蓋房的錢,就脫了這號衣,回去守著家裡種地,不強似吃風喝沙子提心吊膽。”
胡老八歎口氣:“原本是地種不下去才聽了裡長的出來。五哥你不知道,原先劉知府劉青天愛民如子,乾得好好的,結果朝廷嫌他不打清風寨,“剿匪不力”,貶下去成了知縣老爺,換的京城來的張知府見天鬨著攻打清風寨,緝拿江湖反賊,攪得城裡人鄉下人都沒法過日子。清風寨越打越兵強馬壯,江湖反賊越緝拿越多,他們要錢也越要越多,一會兒找個名目要錢,一會兒找個名目要糧,交不出就牽牛扒房子,比皇上賦稅還狠嘞。我還攢蓋房錢,餉銀都寄回去交稅了。去年帶的棉衣太薄,爛得擋不住風,俺想做件棉衣都沒有錢。找頭兒支餉銀,頭兒說餉銀三個月沒撥給咱了,唉,都說趙將軍不吸兵血,餉銀給得足,飯也吃得飽,打仗讓自己親兒子帶頭往上衝,誰知道也是這個樣子。餉銀也沒有,衣裳也沒有,連飯也越吃越吃不飽。”
王老五一拍大腿,瞪起爛了邊的眼,啪地一掌打在胡老八後腦勺:“你可不敢胡咧咧!趙將軍在俺們北疆二十多年,身上刀疤箭疤數都數不完,他老人家吐個唾沫摔成丁,拔根汗毛比你腰粗,就是少將軍小將軍,一根指頭也推倒了你。也就是咱們是老鄉,俺不揍你。回營裡你敢胡嘞嘞亂嚼舌頭說趙將軍不是,看弟兄們不扒了你的皮。”看胡老八被唬得縮頭縮腦的不敢言語了,他歎口氣:“唉,說起來都是那張知府使壞,我聽頭兒說,他是皇上身邊那個奸臣宰相的乾兒子。奸臣就是那秦檜,趙將軍就是嶽爺爺,那秦檜宰相要害嶽爺爺,把乾兒子派來,錢也扣著不給咱,糧也不給咱,棉衣都是黴爛了的。趙將軍給逼的賣自己家產貼補咱嘞。趙將軍能有幾個家產?貼補都貼補不過來。原先開飯,給的饅頭個頭可大咧,讓你放開肚子吃飽,初一十五還有肉。如今饅頭個頭越來越小,夥夫還往裡摻糠摻菜。”
胡老八討好著說:“王五哥說的是,都是那張知府壞,克扣咱們,還借著“剿匪”的名頭刮地皮炸油水,逼著咱燕州老百姓過不下去,俺聽說監軍的狗太監也不是好東西,跟那廝一夥兒的,合起來整人,雞蛋裡挑骨頭給趙將軍編罪名。。蒼天嘞,咋不睜睜眼,雷劈死那倆奸臣的狗腿子。唉,清風寨劫富濟貧的好漢們咋個也不出手?都說大當家忠厚仁義,二當家精明能乾,三當家武藝高強嫉惡如仇,怎不下山來除暴安良,殺了禍害忠臣百姓的狗官替天行道呐?”
正說著,就聽西邊烽火台大鐘哐哐響,一個破鑼般的聲音吼起來:“蒙古人來襲!點烽火!”
王老五與胡老八忙忙地一骨碌爬起來抄起了鐵刀,下麵地堡裡呼啦啦士卒湧出衝上城樓,城樓頂上嘩啦一聲翻倒了油缸,熊熊烽火騰地點燃,火苗竄起來幾人高。
王老五小眯縫眼亮起來,佝僂的身子都站直了,扒著垛口看。殘陽下西麵黑黢黢的群山之上,星星點點,烽火燃燒,一路蜿蜒,如一條蘇醒的火龍,一節節燃燒著向東方而去。
胡老八戰戰兢兢抱著刀,問道:“五哥嘢,這是要打仗了麼?”
王老五嗯了一聲,啐了口吐沫:“莫慫包,有趙將軍在哩!狗韃子敢來送死,先吃俺一刀!”
暮色下,兩騎飛馳過曠野,向燕州門戶燕城狂奔而來。看城門的軍卒敲著暮鼓正要關門,兩匹馬直衝過來,馬上騎手高喊著:“緊急軍情!緊急軍情!”。軍卒忙把城門留開一條口子,兩匹馬無片刻停留,衝進城門,往將軍府奔去。
將軍府此刻燈火通明,大堂上挪開了桌椅家具,擺上沙盤地圖,布置得如軍營一般。十幾個虎背熊腰的軍將校尉簇擁著中間一個身材高大麵貌清雋的中年人。他身邊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手執細竹竿,在沙盤上指指點點與眾人解說。
堂下匆匆走進來一個少年,身材修長,麵如冠玉,穿白色箭袖,外罩銀色軟甲,腰間佩劍,顯得英氣勃勃,手裡握著一個細長鐵筒,高聲說道:“緊急軍情。”
眾人一分,給他讓開一線。少年單膝跪地,向中年人行禮道:“爹,劍峽關來報,西線緊急軍情。”
沙盤邊青年目光一閃,眉頭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