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天賦九萬九筒九條梅蘭竹……(2 / 2)

我洗淨了頭發和臉,搬了大瓦罐出來,倒了些米和紅豆,淘洗乾淨添足水,把灶上的熱水壺拿開,瓦罐煨上,封好火,然後也在灶邊坐下,就著殘存的爐火和熱氣烘著頭發,慢慢梳理。

無名微微側頭,看著我梳頭,看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一根木簪遞給我,簪頭刻著纏枝牡丹紋,十分精致。

我驚喜地說:“真好看!” 又疑惑起來,“哪來的?你去集上買的麼?哪來的錢?還是問趙六討的?”

無名嘴角勾了勾,露出一絲極淺的笑容,在灶前的灰地上寫:“我刻的。”

笑容雖淺,卻是貨真價實的微笑,我高興起來,無名似乎有了些變化,以前他隻能勾一下嘴角,現在他竟然能笑了,針灸起了作用?

我心裡歡喜,拿起木簪仔細看了看,原來是用筷子刻的。舅舅家筷子講究,這根筷子是烏木的,刻得著實精細,牡丹花的花蕊都刻了出來,簪杆修理得纖長,打磨得光滑細膩,沒有一絲木刺,如上過漆一般,我由衷讚歎道:“你手真巧!為什麼又送我這個?”

無名拉了拉身上衣服,寫道:“謝謝。”

我笑著搖頭:“你的衣服撕爛了,縫補不了才幫你做了件新的,這有什麼好謝的?我謝你才對,一路多蒙你保護我們,這幾天還幫我認穴位練針灸,我可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無名也搖搖頭,寫道:“朋友”

我眼睛有點熱,他居然知道和人交朋友了!我說:“謝謝你當我是朋友。我叫張澤青,無名,你原來叫什麼名字?記得起來嗎?”

無名愣了一下,麵上又沒了表情,呆呆看著爐火,黑眼珠轉著,似乎在吃力地回想,想了一會兒,著急起來,雙手攥拳敲打著額頭,身體不住搖晃。

我趕緊拉他衣袖:“你彆著急啊,你的病還沒好,日子長著呢,慢慢想,等病好了會想起來的。”

無名放下手臂,回頭看著我,眼睛裡透出些迷惘和疑惑。

我使勁點了點頭:“不騙你,舅舅說的,你頭上受過傷,腦子裡有淤血,等淤血化開了,舊傷就好了,你慢慢就會說話了,其他的事也會想起來的。”

無名動了動嘴唇,喉間發出含糊不清的幾聲啊,他露出些沮喪,低下頭。

我心裡好生後悔,著急地勸:“無名,你真了不起,才治了五天,這就能發出聲音了,好起來很快的。”

無名抬頭,漆黑的眼睛直直看著我。

我趕緊點頭許願:“真的真的,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我們去完趙家就回這裡,我和舅舅一定會把你治好的。”

無名也點點頭,麵上柔和下來,嘴角又露出笑意。火光下他原本平淡無奇的臉現在看上去很好看,笑起來帶了些稚氣,看起來年紀比二哥還小。

我也笑了:“無名,其實你挺聰明能乾的,你還生的挺好看的,你知道麼?”

無名露出些羞澀,看著我笑一下,在爐灰上寫:“你好看。”

我大笑起來:“他們都誇我手狠手快手巧,天賦九萬九筒九條梅蘭竹菊東西南北中發白,臉圓得像包子,可沒人說我好看,謝謝你無名,你心地真好!你比豆角他們好多了。”

無名搖搖頭,在火邊寫了一串好看。

我立馬自信起來:“你說得對,我也好看,我就是好看。我爹娘哥哥都生得好看,我怎麼會不好看?都怪我太能乾了,讓九萬天賦把我的美貌給遮住了,大家光注意我的才華了,沒人注意我好不好看了。”

背後有人憋不住噗嗤一聲。

我趕緊回頭,李三懷裡抱著個酒壇子,擰著眉毛皺著鼻子,嘴角撲哧撲哧憋不住地往外露風,一臉壞笑。

我惱羞成怒:“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偷偷摸摸地又來乾嘛?告訴你,灶房這些壇子裡裝的是料酒,做菜用的,光有點酒味,你全偷喝了也過不了酒癮,說不定還和藥性衝撞,浪費我們的藥!”伸手去奪料酒壇子。

李三往旁邊一躲:“我沒喝,我就聞聞。”

他抱著料酒壇子在我們旁邊坐下,揭開蓋子聞了聞,喉頭動了動,鬼鬼祟祟說:“你就通融通融,把老頭子的酒帶幾壇走,等我傷好了賣給我,反正老頭子會釀酒,他釀了那麼多,少個一壇兩壇他看不出來。”

我說:“舅舅的酒藏哪了我也不知道,你回頭自己再來同他買就是。”

李三又揭開料酒壇子聞了聞,竟然有些傷感:“薛老頭不待見老子。前幾日喝口酒還是蹭你們的。老頭子視酒如命,哪肯賣我?”

我想想:“也是啊,舅舅的酒若是肯賣,大約能賣不少錢,也不至於欠了藥鋪老大一筆債。”

李三一拍大腿:“可不是嘛。這老爺子的醫術怎麼樣我不知道。酒釀得著實好哇,老子喝了十幾年酒,沒喝過他釀得這麼好的酒。雖然隻喝了兩口,那滋味,咳!這幾日老頭子每頓飯倒一小杯酒,聞著香味全都不同,饞殺人也。”

他滿臉遺憾問道:“你乾嘛這麼著急走?等幾天讓老子傷好了蹭幾口酒喝行不行?花明那小子雖然是個淫賊,聽說他還算守規矩,並不強迫人,與他結交的女子都是自願跟他相好的。你們那個什麼頂針不會有事。”

我心頭火起,衝他嚷嚷:“你說什麼呢?頂針是我姐姐,落在淫賊手裡怎麼行,我得趕緊找到她救她出來!”

李三皺了皺眉:“你還有個姐姐?張扒皮有兩個妹子?”

我翻了個白眼:“頂針是我娘陪嫁的嬤嬤生的,是我們家裡人,我們小時候一個屋睡,一起長到六歲,她和我姐姐一樣!”

李三一臉嫌棄:“你們這些有錢人家囉裡囉唆的,鬨了半天她是你的丫鬟。你真是他家小姐麼?我瞧你會得還挺多,就是不會彈琴畫畫,不大像個小姐。”

我鼻子一翹:“我天賦九萬九筒九條梅蘭竹菊東西南北中發白,那些我生來就會!彈琴畫畫麼,那是我不願意學,我哪天願意學了,肯定也一出手就會!”

李三撲哧一聲又樂了。

我怒道:“你不信?哼哼,明天早上紮針時……”

李三換了副嘴臉,正色道:“信,天賦九萬九筒九條梅蘭竹菊東西南北中發白,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