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鑼聲喧天,綿延不絕。
整個大河村,隻有負責打更的元家有鑼,故而一聽到“咚咚咚”的喧天鑼聲,元家在田間勞作的幾人立時便將手中乾了大半的活兒丟下,快步的往家裡去。
其中,以元家的老二元冰為甚。
元冰跑前還不忘衝身旁的垂髫小童道:“霽兒,今日你三叔回來,鐵定帶了不少好東西,你慢慢走,彆摔著了,爹先行一步,保管不叫你吃虧。”
小童,也就是元霽,輕輕應了他爹一聲,而後慢條斯理的將背上的籮筐收好,再拎上他爹隨手丟下的農具,一塊兒放到不遠處的田埂上。
在確認農具的擺放不影響來往路人的行動後,元霽方才從濕乎乎的田裡爬上來,穩步往家裡去。
如果是在現代,元霽肯定是不敢將農具隨處一放便回家的,最起碼得藏在一處隱蔽的地方。
可在這個陌生朝代的小鄉村,這是一件十分普遍的小事。
他頭一天來乾活的時候還納悶,他爹看著也不蠢啊,怎麼能乾出這種亂扔農具的事來,要是被其他人悄悄撿回家去,他奶奶還不得拿擀麵杖打斷他爹的腿啊。
誰料他爹一聽到他這話就哈哈大笑,隨後忍俊給他解釋道,他們大河村這數十年間,從未聽說過有哪家被竊的消息,這也使得村長十分為豪,逢人便忍不住要說上幾句。
久而久之,連縣城裡的官老爺都聽過他們大河村“夜無盜賊”的美名,還曾遣衙內官員來學習村長是如何教化的,成為一時美談。
不過,以上都是官方的說辭。
至於不官方的說辭,則是他爹私下和他叨叨的。
他們大河村沒有盜賊出沒,哪裡是因為什麼村長教化有功,分明是因為他們大河村,較之周遭的十裡八村,實在是太窮困太落後了。
家家戶戶屋裡頭都沒有餘糧,更彆說是旁的好東西了,以至於那些偷兒們來了,也偷不到什麼值錢的玩意,久而久之,偷兒們便也不屑於來了。
不過,不管是由於什麼原因,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一到臨近吃飯的點,大大小小的農具在田野裡隨處可見。
憊懶些的漢子,諸如元霽他爹元冰,隨手將農具往邊上一扔就得了,反正範圍總在自家的田裡,丟不了的;有稍勤快些的便如元霽一般,稍稍收拾後將農具放在田埂上,下午一來便能用上。
元家同元霽一輩的孩子還有四個,元霽不長不幼的,恰好排在中間,要是回去的晚了,天知道他三叔帶回來的糖果點心還有沒有他的份。
雖然內心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可一想到他三叔可能帶回來的糖,元霽也忍不住舔了舔乾燥的唇。
饞啊!
前世,作為一個鋼鐵直男,元霽一直理解不了身邊的女孩子為了減肥戒糖後,看到甜食時冒出的猶如餓狼般綠油油的眼神。
直到這輩子,他一個不愛吃甜的大老爺們,在這個物資貧乏的大雍朝被迫戒糖後,才能感受到那些女孩子餓狼般眼神背後的渴望。
女孩子們為了漂亮對自己是真的狠啊,甜食它不香嗎?怎麼能不吃甜食。
以上,均為穿越一月後,才勉強嘗到甜味的元霽心聲。
可即便是盼著早點回家,能混口甜的,可要元霽頂著這幅臟兮兮的模樣回家去,他也過不去心裡那道名為“乾淨”的坎。
要知道,在田裡勞作了半日,大家夥都累,沒人會打水給他清理的,他一個小屁孩又被家中長輩明令禁止靠近井口重地,叫他奶奶瞧見了,能追著他漫山野的打。
為了防止諸如此類的家庭慘案發生,元霽輕車熟路的拐到了不遠處的一道小溪前,抄起幾捧溪水將自己臟兮兮的手腳洗淨,又伸手掬水抹臉,直將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泥巴洗淨才算完。
元霽看著水中的倒影,是個白淨微胖的男娃娃,約莫七八歲,笑起來有一對小酒窩,十分可愛清雋。
這是一張能惹得女孩子們直呼卡哇伊的臉,卻不是二十一世紀那個被《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折磨的痛不欲生的高三學子。
元霽低歎一聲,甩了甩手上的水就往家裡跑。
既來之,則安之。
他一個領先這個時代不知多少年的現代人,就算不能平步青雲威震天下,也不至於把自己餓死吧!
平步青雲第一步,先回家和一幫小屁孩們搶吃的。
元霽邊跑邊為自己的嘴饞做心裡建設: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而美味的食物則為優秀的體魄提供能量,這不是貪嘴,更不是和一幫小孩搶吃的,是為了美好的將來做準備,為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