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呸,為了未來,衝鴨!
元霽一路小跑進院門,就見他娘穿著一件緗綺裙,俏生生的坐在廚房的門檻上朝他招手,清麗的臉上掛著嫣然笑意,溫柔的叫人移不開眼。
“娘。”元霽笑嘻嘻的湊過去,嘴裡就被蘇素塞了幾粒炒的香噴噴的花生米,還來不及細嚼,蘇素又往他衣服上新縫的口袋裡塞了把大的,直將口袋塞得鼓囊囊的才罷。
蘇素是個很愛笑的女人,此刻見元霽跟隻胖倉鼠似得鼓著腮幫子嚼東西,更是笑出了一對淺淺的梨渦,“兒子,你想的這什勞子‘口袋’還真是好用,在廚房打下手忒適合藏東西了,我悄悄昧了個雞蛋,晚上叫你爹去廚房偷個碗,咱們仨衝雞蛋吃。”
元霽無奈,他隻想給自己縫個大口袋方便放東西,誰知道他娘能舉一反三,把這個當做藏東西的利器了。
不過,有膽子在他奶奶眼皮子底下作怪,還成功的昧下一枚雞蛋,他娘果真是集智慧和勇氣於一身的奇女子。
“娘,這些花生是三叔帶回來的?”雖然是疑問句,元霽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元家上下十二口,也就他三叔有這個閒心,會為他們這群小的帶這些不頂餓又費錢的零嘴了。
蘇素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細聲細語地說:“是你三叔給家裡帶的,說是外頭的正流行的新鮮玩意,好像是……是拿什麼鐵鍋給炒出來的,在縣城的瓦子裡賣得極好,恰逢你三叔發月俸,便也給家裡帶了兩包,說是叫咱們嘗嘗鮮,也算是見識過城裡人的吃食了。”
元霽奇道:“按理說,正流行的吃食該不便宜,三叔這是帶了多少回來,奶奶才能給咱們家分這麼多?”
要知道,上個月他三叔帶回來的蜜餞果子,他奶奶已經是看在他大病初愈的份上,才給他分了三個,其他兄弟姐妹都隻得了一個。
不過,他分到手的三個,被他爹娘各吃了一個,美其名曰替他嘗嘗味道,最後落他嘴裡的,也隻剩下和其他人一般的一個,剛夠他嘗嘗味道。
至於剩下的蜜餞果子,一應被他奶奶給藏了起來,還藏得賊深。
家裡幾個小輩在元霽的躥騰下,背著他奶奶翻箱倒櫃的找了好幾日,最終也沒發現蜜餞果子的下落,隻得無奈的宣告放棄。
元奶奶的生活智慧,是幾十年的生活風霜磨練出來的,遠不是他們這群毫無閱曆的小屁孩可比。
因而,元霽有理由懷疑,以他奶奶的精明守財,是不可能一次性給他們家這麼多花生米的,除非……
今兒的太陽打西邊升了。
“彆看啦,小呆瓜!”似是看出了元霽的疑惑,蘇素笑點了點他的額頭,慢悠悠的解釋:“你奶奶拉著你三叔去開小灶了,是滴了油的蛋羹,香的很!”
“誰知幾個小的眼尖,也跟了進去,這蛋羹不給吃也罷了,若是連手頭的零嘴也不給,家裡還不得演一出《大鬨天宮》嗎?”
“無奈,你奶奶隻得一人分了幾顆花生米,剩下的便偷偷交給我收著,省得幾個小的鬨她。”
“過了我手的東西,總不能什麼也不撈不是?不過,我也不貪心,隻抓了一小把給你解解饞,真的就這麼一小把,你可省著點兒吃,再多的,你娘可沒有了。”
“娘,你真好!”元霽感動的給了他娘一個擁抱,要承擔著從他奶奶虎口裡奪食的風險,那得是多不容易啊!
至少他不敢。
隨後,元霽發覺有些不對勁,撞過去一點兒都不柔軟,這個觸覺……
元霽黑著臉從他娘懷裡撈出一大把花生,比他娘塞給他的數量要多多了,至少得是他的兩倍,“說好的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呢?娘,你這怕不是把三叔帶回來的花生米全給搬空了吧!”
天要亡他,這個量,彆說是讓他奶奶瞧見,就是漏出一點兒風聲,他奶奶都能活撕了他們一家三口。
蘇素手托香腮,笑罵:“怎麼?就許你這個小呆瓜享福,還不興你娘吃點好吃的了?咱家可沒吃獨食的習慣,要吃好東西,要麼一起兒吃,要麼誰也彆吃,同理,要挨訓咱也一塊兒挨訓,誰也甭想落下誰!”
“再說了,我隻說再多的,我也沒有了,可沒說你爹的那份也沒有了,我懷裡餘下的這些都是他的,你可彆惦記。”說罷,蘇素淡定的將元霽撈出的花生米給收了回去,又叫元霽快點兒吃,一會兒該來人了。
元霽恨不得仰天長嘯幾聲,一舒胸中鬱意。
三個月了,為什麼他還是會被他娘這過於溫柔秀雅的外表所欺騙?
什麼人淡如菊,什麼溫婉居家,一切都是假的。
他就知道,他娘不是那種為了孩子,自己能一口不吃的性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才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相處之道。
元霽用力的咀嚼著口中的花生米,又把沾了花生屑的指頭在衣服乾淨的一處狠狠蹭了蹭,力求一點兒證據也不給他奶奶留下。
他們一家三口還是有福同享的好,他一點兒也不想有難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