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朱貴同誌的機智和勇敢遊擊隊及時了解到了對方的動態,為交換人質、營救被俘的鴻箭戰士爭取到了主動權。
4
經過一番醞釀,幾天後,雙方參加談判的人員準時到達張家台小學。
遊擊隊方麵談判代表是饒平泰、牛桂蘭、李小豐。
日偽方麵談判代表是趙坤南、崗村、程秘書。
雙方人員未配帶任何武器,徑直在旗杆前會合。
饒平泰說:“我方代表三人,本人是新四軍鴻箭遊擊大隊長,站在我右邊的是我方人事乾部,站在我左邊的是分隊長。”
趙坤南見遊擊隊的首席代表是饒平泰時,幾月前在書房談話的一幕立刻浮現眼前,他先是大吃一驚後故作鎮定,緩緩地:“其實,這地點、場麵均是雙方真誠的期待。”
饒平泰又說:“初次見麵,我代表我方陳述三點意見。”
趙坤南說:“請講!”
饒平泰說下去:“一、為確保我方人員生命安全外,我們還希望你們要保證他們身心健康,不受任何摧殘!”
趙坤南提出要求:“我方同樣以此條要求貴方切實遵行,還我一個完美的美惠子小姐,連她的發絲也無損!”
饒平泰說:“二、交換人質時,希望你們切實做到公平、對等,在臨時隔離帶進行無乾擾交換。”
趙坤南說:“我方完全同意!”
饒平泰說:“三、關於人質交換時間,如果你們同意的話,三日後,上午九時,在此進行,臨時隔離帶寬度不少於500米。”
趙坤南把臉轉向崗村,顯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見。崗村極不耐煩地伸出一個手指頭。
趙坤南有點緊張:“我方要求明天就進行交換人質。”
饒平泰向牛桂蘭征求意見。牛桂蘭輕聲說:“我看可以,現在也來不及請示縣委了。”
饒平泰宣稱:“好!我方同意在明天上午九時進行,風雨無阻!”
趙坤南終於鬆了一口氣,主動伸過手來,差點喊聲胡老師。饒平泰很有禮貌地跟他握手,眼裡也流露出筆墨難以形容的神情……
雙方談判人員後轉,邁著整齊的步伐朝相反方向行進。
羅忠、彭水生、柳青、汪梅等人押著美惠子乘船在一天前已從塘口村小河出發,估計今晚十點鐘到西河口與縣委有關領導人彙集。”其實提前換俘遊擊隊方麵有備案;另一方人馬此時此刻在夜色的掩護下,船正在逆水北上。羅忠警惕地注視著附近水域…… “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裡?”美惠子問。 “應該說越來越靠近孝感城,你要好好配合我們的行動!”羅忠說。美惠子不語,一雙黑眼睛注視著嘩嘩流淌的府河水。美惠子突然向柳青發問:“柳青小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嗎?” “你問吧!”柳青說。 “柳青小姐,那天你為了攔住我的車,勇敢地迎著車頭跑過去,差點被車撞傷,難道你真得不怕死嗎?”美惠子問。
柳青坦然答道:“美惠子小姐,你恐怕還不了解我們中國人在侵略者的鐵蹄下受的苦難有多深!你們的軍隊在進入孝感城前,對城裡進行了狂轟濫炸,多少名勝古跡和民居被夷為平地,多少老百姓葬身火海。1938年8月1至3日,日軍戰機三十多架次,連續轟炸了三天,使整個城幾乎變為廢墟,屍橫遍野,慘不忍睹。僅水溝橋下就有屍體160多具,街上炸死200多人,全城共被炸死近千人;在花園鎮附近的樓子灣,日軍燒毀民房數十間,慘無人道地將30多名老人小孩驅趕到一間民房內活活燒死;在孝感城將搜搶來的30多名婦女,關在小東門文昌閣裡,被集體□□後又遭殘酷殺害……”柳青再也說不下去了。
美惠子心靈深處突然受到巨大地衝擊。
“美惠子小姐,我這裡有一本《日軍在孝感罪行錄》,你如果想真正了解日本侵略軍在中國犯下的滔天罪行,就送給你看看吧!”說罷,汪梅從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遞到美惠子手中。
美惠子的心靈再次受到觸動。
“美惠子小姐,希望你這次到了孝感城,見到了你的叔叔和未婚夫,當麵向他們詢問,我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假如你的良心還沒有泯滅的話,今後你回到日本,也要向你們的人民講真話!”羅忠說。
美惠子羞愧難當,默默地低下了頭。夜,靜靜的,隻有水浪拍打船頭的劈叭聲……
5
當晚9時許,崗村的摩托車隊駛進偽孝感縣監獄大院。崗村跳下車,沿著一級級台階朝監獄大門走去。不一會,摩托車隊押著陳為民和李海林朝孝感憲兵隊馳去。日軍駐孝感憲兵隊食堂,桌上擺著美味佳肴——豐盛的晚餐。食堂的一小半被白色帷幕隔離。裡麵擺著一張醫用鐵床,還有一位男軍醫和兩名女護士。崗村陪著宇島大佐走進白色帷幕內。一名軍醫輕輕點頭,表示一切準備就緒。宇島大佐、崗村走出白色帷幕……宇島大佐和崗村坐在食堂餐桌旁。
崗村拍了兩下巴掌。在兩位日本姑娘陪伴下,穿著潔淨的民服的陳為民走進食堂。宇島大佐和崗村笑眯眯地站起來歡迎:“陳先生,請坐!”陳為民雙眼掃視桌上的佳肴,勾起他的食欲,他的嘴角輕輕動了一下。陳為民入座,兩位日本姑娘伴坐在他左右。宇島大佐假仁假義說:“對不起!主要是我們知道的消息太慢了,不然,陳先生也不至於受了這麼多的苦!”一日本姑娘斟滿一杯酒,另一日本姑娘雙手捧到陳為民嘴邊。 “我喝慣了白開水!”陳為民說。 “給陳先生換杯白開水!”站在一邊的崗村說道。 “明天,你就自由了,你不想說上幾句?”宇島大佐問。 “中國民間有這麼個說法:宰鴨前先給鴨灌幾口酒,然後再舉起屠刀。”陳為民說。 “哈,哈,哈!這寓言很有意思。不過,今晚,我們是真誠的。”宇島大佐假笑著。宇島大佐舉杯,崗村也舉杯,兩人同慶,一飲而儘。陳為民起身欲走,被兩名日本姑娘糾纏著,一時難以脫身。 “陳先生,耐心地再坐片刻。埋在心裡多時的一個世界性的問題,我想趁此機會向陳先生請教!” 宇島大佐說。“你問吧,沒有我陳某人不能回答的。”“好!幾乎全世界的人都被這一問題所困擾:“凶惡萬分的鱷魚,為什麼在弱者麵前流淚?”“因為它在繼續欺騙!”宇島大佐討了個沒趣,顯得很生氣。站在他身旁的崗村拔出□□,但又無可奈何地放了回去。陳為民起身,哈哈大笑,轉身就走。兩個日本女子陪伴著李海林走近餐桌。 “李先生,明天你就要自由了,你不想對我們說點什麼嗎?”宇島大佐問他。李海林看著滿桌的美味佳肴,禁不住說:“這些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隻要你喜歡,這些酒菜都是你的。”宇島大佐暗喜。一個日本女子夾起一塊油漬漬的紅悶蒸扣肉放到李海林嘴邊,李海林一口吞下……另一個日本女子倒了滿滿一杯酒捧到李海林麵前,李海林一飲而儘。宇島大佐和崗村互遞眼色,表示吃驚。兩個日本女子輪番為李海林斟酒和夾菜。“說真的,彆的本事我沒有,喝酒還行。”話剛說完,李海林將遞過來的一杯酒一口喝光。他想離席,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兩個日本女子將他扶住。“索格!”宇島大佐對兩個日本女子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們將李海林送進帷幕中……李海林躺在床上。日軍醫舉起注射器,裡麵貯滿橙黃色的水劑,望著宇島大佐。宇島大佐點頭。護士扒開李海林的褲子,露出臀部。日軍醫手中的針頭刺向李海林的臀部。兩個男醫護人員帶著一副擔架進來。崗村示意將醉倒在床的李海林抬出去……孝感某館舍,早上,同睡一房的陳為民和李海林先後醒來。 “我們怎麼在這裡?”李海林覺得奇怪。 “海林同誌,你昨晚貪杯,所以糊裡糊塗的睡下,又糊裡糊塗地醒來。”陳為民說。李海林用手擊打自己的頭部,自責道:“愛喝酒,是我的老毛病!沒出什麼醜吧?” “醜倒沒出什麼醜,隻是你一直喊都喊不醒哩!”陳為民又說。崗村帶著兩名憲兵隊員走進客房。 “請陳先生上車!”憲兵甲很有禮貌地在前引路,領陳為民走出客房。 “我怎麼留下?”李海林問。崗村把憲兵乙支走後,說:“李先生,彆急,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你有話快說,我要上車回青龍崗去!”李海林說。“說來,這事隻有三人知道:李先生本人、我、還有宇島司令官。”“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要上車回青龍崗!”崗村遞過來一張卡片狀的東西:“這是特彆通行證,不管你去哪裡,隻要有皇軍在,你出示此證,就會受到優待!”李海林把卡片打掉在地:“我不要這個,我要回到青龍崗去!”崗村拾起卡片,塞入口袋,然後說:“其實,你穿的上衣夾層裡已裝有此卡片!”
李海林急欲脫掉上衣,被崗村製止。
“李先生,你聽明白!你現在已身不由己了!我告訴你吧,昨夜你醉酒後,我們已經給你注射了一種慢性毒藥,藥性能持續有效三年,每隔半年須服解藥一次,不然,毒性發作,你會七竅出血死得很難看的!”崗村掏出一個棕色小藥瓶,“這就是解藥!你必須全程配合皇軍的行動,你的任務是:隨時監視鴻箭遊擊隊的動向,了解它的任務,並設法跟我們取得聯係。到時候,會有我們的人——一個頭戴破氈帽,肩挎一隻破鐵鍋跟你聯絡。”
李海林驚得渾身冒冷汗,大聲呼喊:“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
崗村冷笑著:“李先生,還告訴你:我們會按月給你薪水——十塊大洋,代你存進銀行。”他拍了兩下巴掌,兩個憲兵衝進客房……
軍車載著宇島大佐、崗村、陳為民、李海林等人,朝目的地出發。車後跟著幾輛卡車,卡車上載滿了荷槍實彈的日軍盾牌彆動隊員。
宇島大佐帶著日軍彆動隊埋伏在張家台東隔離區一處土崗上。
秦偉山、牛桂蘭等人,還有縣警衛連一個排及鴻箭遊擊隊一個分隊,早早就埋伏在張家台西隔離區一個小丘上。
張家台小學升旗台的旗杆頂端飄著一麵白旗……一方由饒平泰領隊,柳青和汪梅監護著美惠子,共四人朝升旗台慢慢走去。一方由趙坤南、崗村領隊,由兩個憲兵監護著陳為民、李海林共六人,也朝升旗台慢慢走去。雙方人員在離旗杆中心點約三米處停下。雙方人員在靜默中對視片刻,場中一片寂靜。柳青手拿袋表在看,秒鐘指向上午8時59分30秒。趙坤南也在看懷表:秒鐘指向上午8時59分33秒。柳青在報時:“倒計時:十、九、八、七……”
此時,東隔離區的盾牌彆動隊員在拉槍栓,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響。宇島大佐用望遠鏡監視著對方。
而西隔離區的遊擊隊員也在拉槍栓。秦偉山用望遠鏡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小學升旗台場上氣氛十分緊張、嚴肅。
柳青繼續報時:“六、五、四、……”場上的空氣似乎要爆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