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機場接人(1 / 2)

讓步 萬裡魚 4843 字 11個月前

這時候正是早高峰,慶幸的是去機場的路上車輛並不多。我把那束花放在副駕駛,一路疾馳。這時太陽從雲層中冒出了頭,向大地揮灑著光芒,霧霾也跟著消散了,我的心卻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開著窗戶,風呼嘯著衝進車裡,卷起我的頭發和我的思緒,揚起了掛在車前那串的佛珠手鏈。我在等紅燈的間隙把它取下來端詳,這些年我保存得完好無損,時不時地磋磨讓它看上去比最初甚至都要光滑半分。我把它帶上手腕,想起那一年送手鏈給我的鐘岦。

如果全世界有誰比我爸媽還操心我的高考的話,那一定是鐘岦。高二暑假那年他在我家做家教,兼職保姆,整整呆了兩個月。八月份我外出上補習,他在家閒來無事的時候,跑去離我家三百公裡開外的某座“仙山”,向廟裡的高僧幫我求來了這條手鏈。他向我描述其中轉車爬山問路的艱辛,又給我展示被驕陽曬出分界線的手臂,如此這般之後開始狠狠搖晃我的肩膀,說我要是考不上就是丟他和佛祖本人的臉。

我那時候翻著白眼,臉上卻是笑著,從此之後將它帶在了身上,即使鐘岦不告而彆我也沒有扔掉。高考的時候我神經質地把它放在襯衣的兜裡帶進考場,想來這串手鏈大約也起了一些作用的。

現在它貼著我的手腕,正好是個不鬆不緊的弧度,顆顆珠子飽滿圓潤,烏黑的沉木散發著佛性,仿佛真的在保佑著我。

我在停車場發了幾十分鐘的呆,算著時間進了機場。找到顧明宇的時候他已經在跟任琪摟摟抱抱了,倆人親昵無間,手上竟也捧著一束鮮花,應是任琪給他買的。

顧明宇穿著衛衣,頭發比離開之前更卷了,整個人看上去毛茸茸的。他左耳帶著我今年生日送給他的鑽石耳釘,閃閃發亮。我的心情好了一些,走上前去錘顧明宇的肩膀,打招呼道:“回來了。”

近看他好像瘦了點:“語哥想我沒,我可是想死你了!”看到我手上捧了那束嘉蘭百合,他把他手上的那束藍白玫瑰換了過來,現下我又抱著束玫瑰了。他對任琪接著表演:“琪琪,這一年來你辛苦了。”

也不知道是串通好還是運氣好,任琪今天確實穿了一條火紅的紅色長裙,那捧妖豔的嘉蘭百合在她手裡,黑色的包裝,紅色的花朵,襯得任琪明豔的五官也被壓出了幾分清純。兩種紅色碰撞在一起,染得顧明宇的白衛衣上半邊紅霞。

我腦海中突然闖進鐘岦捧著這束花遞給我的樣子,素白的手和純白的襯衣,燃燒的花朵和帶笑的眼睛,紅色的百合被這他反射的失去傲氣。

我甩甩頭,顧明宇和任琪還在我耳邊一來一往的表演,最終以一個擁抱結束。

我沒有試圖插進他們的親親我我,開車帶上他們往學校走。那束嘉蘭百合被任琪抱在懷中,藍白玫瑰則躺在我的副駕駛。火紅的百合占領了我大半個後視鏡,我不得不又想起鐘岦修長的手拿起兩朵長短不一的花放進包裝裡,接著雲淡風輕抬頭看我的那一眼。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說:現在應該叫未婚妻。

我心不在焉看著路段,還在理順我的思緒。顧明宇叫了我半天,見我不搭理,終於舍得放下任琪,湊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從記憶中抽出神來,斜眼瞟他,隻見他一臉莫名:“語哥你怎麼不理我。”

我說:“原來你還記得有我這個人。”

“怎麼不記得了,等會咱倆得好好敘敘,”他朝我拋媚眼,“琪琪下午有個實驗,不能缺席,咱們去找個中餐館吃頓飯,然後把琪琪送回去吧。我好久沒吃地道的中餐了!”

不得不佩服顧明宇這蓬勃的精力,剛下了跨越大洋彼岸的飛機,這是一刻都不歇息。

我聽從他的安排,去了一家任琪想吃的餐館。吃完把她送回學校,顧明宇沒下車,坐在車上目送任琪離開的背影。看不見人家的影子了,他才轉過身子長歎一口氣:“終於送走了。”

“情聖下戲了。”

“這是對女孩子的一種尊重,你不懂。”

“謔,所有女孩子你都這麼尊重吧。”

他湊過來笑:“不,還有男孩子。”

我轉過頭來盯了他一眼,他還是笑嘻嘻的,我說:“你跟任琪在一起太久,我都快忘記你也喜歡男人了。有時候真不懂你。”他眼神幅度非常明顯地看了一眼我的佛珠——我怎麼忘記拿下來了——說:“你最好彆懂。”

交鋒完畢,他縮回後座,開始指揮:“走吧,去我家,咱倆該嘮嘮。”

他在我們學校旁租了個房子,方便時不時的校外約會,出國了之後有固定的家政每一個月打掃一次,處理灰塵和屋內氣味,即使一年沒回來,進門時還彌漫著一股芳香的葡萄味。

我收拾了茶具,給自己泡了一壺茶,在茶幾邊的懶人沙發上坐下。右手邊陽台上的窗簾潔白如新,在光下散發著聖潔的顏色,刺眼極了,風藏在窗簾背後輕撫著我的影子,仿佛透過空氣傳播熱度,將如有實質的陽光投射在我身上。

我看看天,又看顧明宇忙前忙後的搬行李,他沒有開口問,我更是懶得開口說。鐘岦的事情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我與顧明宇一起長大,在鐘岦出現之前無話不談,但鐘岦出現之後,每每提及與他相關的事,我對著顧明宇唯有沉默半晌,一直如此。

顧明宇終於把所有行李都分類歸置完畢,他擦擦汗,牛飲般喝掉我杯子裡半杯茶,坐下來道:“說說吧,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發生什麼了。”

我沒說話,他便開始猜測:“說真的啊,你一遇到什麼事就把鐘岦留下來那串遺物玩命的盤的行為我是已經完全摸清了。是掛科了還是惹事了,是得病了還是快死了,現在你顧爺爺回來了,有什麼事都不算事,快給我細細道來。”

我看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道:“我見著鐘岦了,你說算不算事?”

以表情的變化來看,他此刻終於懂了我三緘其口的原因。

他直起身來:“?在哪裡,他來找你??”

我癱在沙發裡:“他找我?做夢吧。”

顧明宇說:“那你找著他了?”

“我什麼時候找過他啊!”

我接著說:“還不多虧了你,買束花在哪兒買不好,正好買到了他女朋友的店,這也就算了,今天還正好是他代班。我早上去拿花的時候看到他開門就有預感,一聽他說話直接認出來了。”

“女朋友?”顧明宇躺回我身邊沉思半刻:“那家店我去過幾次,有點印象。店主是他女朋友?可是他不是喜歡男的嗎?”

也不知道顧明宇耳朵有什麼毛病,明明說過一次了還要再問一次,我翻個白眼:“他不會騙我,就是女朋友,而且快結婚了。他可能跟你一樣雙性戀吧。”

顧明宇看著很像一口茶含在嘴裡快要噴出來,他瞪著眼睛說:“結婚?他的人生真是八百倍速,我上次見他,他還在糾結要不要考博,現在都要結婚了,這哥們多大歲數?”

我看著窗簾上的粼粼微光:“現在二十七。”

顧明宇說:“那確實也到了社會意義上的晚婚歲數。我好像見到過幾次他女朋友,大眼睛,腿很直,長得比較溫婉,氣質卻很禦姐。我當時還想過要不要跟她留個聯係方式,沒想到快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