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我要微信，我沒給。”

刑無捧著臉，眼睛壓得低，整個人懶懶的，看上去有點累：“他人還不錯，身材也蠻好，就是喜歡偷雞摸狗，搞些不該搞的人。”

我頭都沒抬：“咱中國人不就是喜歡偷雞摸狗嗎？”

他笑了半天，又趴桌上，伸長脖子把臉探過來，問我進展到哪一步了。

我跟他說了我的安排，他點點頭表示認可，提出我把內容排出來以後，他負責找板式填進去，就不用什麼都我一個人包圓了。

馬上臨近期末，除了這個作業以外還有很多其他作業，所有老師都開始找事。看他這幾頭跑的樣子，我很是擔心我們的PPT質量，問他：“你忙得過來嗎？”

刑無笑，又是那副狐狸樣子：“忙得過來，今年老師良心發現，沒給我們兩個詞語就打發了事，題目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不需要準備那麼久。”

我順著他的話題問他：“那給的什麼題目？你們抽到哪邊了？”

“沒有愛情的婚姻和不結婚的愛情哪個更有意義。之前那個愛情與婚姻能發散的東西確實太多了，不適合辯論賽。我們抽到反方，不結婚的愛情。”

“這倒是跟你那天晚上在操場跟我表達的想法完全相反，”我笑，希望他能好好掰扯個一二三來，“預祝順利。”

刑無笑的很甜，難以想象他這樣一副天生狡猾的臉上能冒出這麼甜的表情來：“謝謝語哥，你到時候來看嗎。”

“當然，我跟顧明宇肯定一塊去給你捧場。”

當然要去，就是不知道顧明宇來是給你打上氣還是套上一層debuff。

他收了笑意，眼神望向透明玻璃外的綠葉，神色剝離了活潑，隻剩下一片倦意：“顧明宇，他可是個難請的。去年那場儒道之爭他忙交換的事情不參加，我也沒強求。他是讀儒學的，我請他過來做指導。嘛，好壞歹話都說儘了，也不肯。”

我傾聽。

“他說要給任琪過生日，我真是氣得想打人。辯論隊也是他呆過的地方，走了之後就跟他毫無關係，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我安慰：“他有時候是沒心沒肺了點，但是如果沒答應你，肯定不是因為任琪的生日。他老愛找借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刑無收回目光看我，麵上沒有笑容，眼睛裡卻全是笑意，我總覺得那笑裡暗藏機鋒，有些微的挑釁。

“我知道，所以我很生氣他不講實話，然後把他操了。”

顧慮到周圍都是人，那個操字他說的很輕，我感覺我可能聽錯了，但是怎麼聯想也想不到除此以外彆的字。我感覺我的表情正在龜裂，努力控製住，我回刑無。

“...挺好，他就需要你這種手段治治。”

我喝口抹茶，壓了壓心底的情緒，對這場狂奔著回不了頭的話題緊急按了刹車鍵。

“所以，快過來看看我內容的順序要不要改一下。”

很好，一切都風平浪靜。

“顧明宇！！你怎麼是下麵那個啊！！”

我以尿遁為借口，縮在旁邊辦公樓的廁所裡壓低聲音給顧明宇打電話。他那邊詭異的寂靜了五秒鐘，吼回來。

“你能不能少跟刑無呆在一塊啊！！！他跟我不一樣他真的是gay啊！！！他有時候直白的能讓你恐同你彆不信啊！！！”

“你少轉移話題，”我心情很狼狽，表情很狼狽，靠在隔間裡的姿勢很狼狽，“你怎麼回事，我從來沒聽說過你是下麵那個。”

“我本來也不是，但是他是1啊，我就想如果和女孩子也是我上，和男孩子也是我上，那還不如體會一下不一樣的感受。”顧明宇強勢挽尊。

“那你跟安德魯是你在下麵嗎？”

“......”

“行，知道了。還有一個事兒，怎麼都分手了他也能給你上了？”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老拿出來說什麼，誰規定朋友之間不可以上來上去，你要是想，我也可以犧牲我自己啊。”

顧明宇的每一任都是分手之後的陌生人，他跟刑無算是把此前全都沒有的模式都有了一遍，我懶得被他的胡言亂語打亂心神，說道：“閉嘴，滾，我看你就栽這哥們身上了，真惡心啊你。”

顧明宇在電話那頭歎氣：“我遊戲人間你說我惡心，我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你還說我惡心，你自己去死一死吧，你第一天知道我喜歡他啊。”

我動靜十分之大地掛了電話，罵過他之後心裡舒服多了。

廁所是我特意找的清淨地，這棟辦公樓剛修建完成不久，全是辦公室，這會基本上沒有人。我在隔間裡又發了會呆，整理好心情準備出去繼續跟刑無對線。

因為建成時間很短，這間廁所既乾淨又精美，我出門洗手，乳白色的台子上一滴水都沒有。擺在一旁的洗手液隻剩一點點，我扭開蓋子往裡麵灌了一點水，隨意搖晃了兩下，突然聽到水流中有鞋跟觸碰地麵的聲音。

他的聲音傳播速度比我扭頭看到他的速度更快：“好巧啊周間語。”

某人穿了件黑色襯衫，黑色西裝，莊重非凡，像是哪裡逃婚出來的新郎，跟廁所的氛圍格格不入。他又架上了一副眼鏡，跟以前的那副好像不同，我記不太清了，此刻正垂著眼睛看我：“顧明宇惹你生氣了？”

我現下是真的風平浪靜了，通俗表現為經曆了大風大浪之後的安詳。轉過頭壓那被稀釋過的洗手液：“你好啊，鐘岦，你也上廁所呢。”

我聽見他雲淡風輕的笑，靠近時帶起來一陣白麝香味的風——是香水，跟我的多巴胺捏造出來的香味不同，我能分辨——站到我旁邊，摸了摸我的頭。

救命啊，他沒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