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要不要背著我上山,否則就看不到日落了。我慌忙搖頭,往後一看陡峭的台階心驚膽顫。
你當時就不高興了,說孔靖誠就可以背我,我頓時失笑,這都哪跟哪的事啊。江大小姐人外是不近人情的軍統特務少司令,人內卻是連幾年前的醋都吃。
我把手搭在你手上,說:“在這裡背太危險了,勞煩江小姐屈尊牽著我上山吧。”我想我是不會忘記你當時的神情,表麵無動於衷,可眉眼卻狡黠得意地像個狐狸。
想來你也是個奇人,縉雲山佛道聖地,香火盛旺,你帶我上山卻隻為看一次日落。
我當時哭笑不得,問來都來了,不拜拜嗎?
你睥睨了佛堂,看向我問道:“假若佛真的存在,他為什麼不阻止日寇侵華?是中華人民受的苦難還不夠多嗎?”
我無言回答,回望香火繚繞的佛堂,亂世香火盛,普通民眾把救世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神佛上。
可我們都清楚地知道,沒有神靈,沒有佛道,能守護家園的隻有我們自己。
臨走前你對我說:“紓卿,在這國破家亡的年代,我們誰也承諾不了明天。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平安地活著。如果能看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我們還在一起的話,我們就許諾一生吧。”
我會好好地活著,你也要好好地活著,平安地活著。
前線兵戈擾攘,你要小心。千山萬水,萬望平安。
周紓卿親筆
民國三十年年拾貳月叁拾日,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