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封 原來回憶比酷刑還要令人痛不欲……(2 / 2)

我奮力反抗,斥問你是不是瘋了,你沒有言語卻在看到我的眼淚停止了動作,把我眼淚拭去,整理好我的衣服,輕聲對我道歉,而後抱著我說:“周紓卿,我把心給你,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我愣住你卻轉身離開。

第二天我才知道你昨晚接到緊急通知四點就已經前往長沙。

第二次是在蒙自戰地醫院,看到我醒來你哭了,逼著我發誓不再前往緬甸,看著我吃完早飯你起身走了。

你這個人從來都不講理,逼著我發誓不再前往緬甸自己卻轉身投入遠征軍中。在昆明被監視的那段時間,我故意寫信給你讓我回到重慶並用利用你來掩護完成情報傳送,你那時對我簡直是放縱。

我開始對你不停地宣講希望你能加入我黨,你卻冷冷地拒絕,我不死心繼續宣講,在我們一次次爭辯後你索性主動前往江浙參加浙贛會戰。

你走之前對我說:“紓卿,我愛你,但這並不能代表我會因為你而放棄我原有的選擇和信仰。”

多麼堅定又清晰,無論誰評價你,哪怕是對手也不得不承認你聰穎堅定穩重有能力有手段,是國民黨中不可多得的女性將才。

你的背永遠挺立,從不會彎下,就像你不會倒下一樣。

你殉國的電報發到昆明時我以為誰發錯了,追問梓苒才確信,她說你的骨灰不日從衡陽運回重慶,問我要不要回來送你最後一程。

我沒回複,就跟做夢一樣,長沙保衛戰你順利大捷,浙贛會戰你也平安歸來,就連凶險的緬甸和常德會戰你不也挺過來了嗎?敵後戰略根據地發起攻勢了,緬北、滇西也開始反攻了,我們進入反攻階段了啊,!

怎麼就,怎麼就……怎麼就大潰退了呢?衡陽第10師7600多人無一生還。

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我記得收到電報時院前的合歡花樹開的正好,粉紅的絨,羽白的絨心,層層疊疊藏在一片片綠葉之中。小鶴鳴問我姐姐你怎麼哭了啊,我說對姐姐來說一個特彆重要的人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天正藍,風正清,一片合歡花絨恰好落在“殉職”兩字上。

鶴鳴伸出小手抱著我用稚嫩的童音跟我說:“姐姐彆難過,不哭不哭,疼痛全飛走。”

我聽後淚如雨下,他安慰人的方式跟你一模一樣。隻是自你走以後很多人的安慰方式都像你,卻無一是你。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長時間才接受你不在的事實。後來想想,我對你沒有那麼多期待,沒有很多要求,唯一的要求是你平安回到我身邊,結果你連這個都沒能答應我。你說你愛我,你愛我什麼呀?

我們沒有交換過信物,沒有彼此的照片,沒有結婚證明,連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你。

或許我記錯了,你從未愛過我,要不然怎麼一次都不肯入我夢中呢?

大哥的腿疾又犯了,我打算把全家遷到昆明定居,那裡適合養病,母親會喜歡的,過幾天就動身,三虎已經攜弟妹前去看房了。

我今日特地去拍了一張婚紗照,穿了你最喜歡的白紗,是彩色的照片,我燒給了你,你會喜歡的。

自你走後,你送給我的Lucin lelong Indiscret我總舍不得用,到現在就隻剩下一點瓶底,那時的香味還在。

你送的香水我很喜歡,隻是我快用完了,能不能再過來給我送一瓶啊?或者不用送香水,你來就可以。

周紓卿親筆

民國三十六年捌月貳拾叁日 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