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那幾句替自己打算根本就是假的,根本上還是擔心他自己的前程!
“我不管,這手表我就放下了,你愛戴就戴,不愛戴就扔掉!”
百裡丹匆匆撂下一句,幾乎是踉蹌著跑出辦公室。
天可憐見,百裡丹這位天生麗質的大美人,還從未受過如此的窩囊氣。
偏偏這窩囊氣還是她親自挑中的、樣貌平凡的未婚夫給的。
這樣想來,更窩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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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醫生,你瞧,有人給丹丹送花呢,我特地暫存著,等你來處置,你怎麼謝我?”
武淩難得地從辦公桌上抬起眼睛,瞪著那一大把黃色的花朵出神。
百裡丹的美貌,他是知道的,也是切實領會過的,隻不過現在名花已經有主,誰還這樣不長眼睛,好意思在同事麵前現這個眼?
護士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搖頭道:“不是咱們單位的人,是個油頭粉麵的小夥子,說是病人家屬,專門送花感謝丹丹態度親切的。”
這便是胡說了,百裡丹樣貌極美,便是冷著臉,也有許多人上趕著給她送錦旗,護士長想必也明白這一點,才截下了這束花。
“哦,這裡還有個信封,隻寫了百裡丹三個字,並沒有署名,信封是封上的,不好打開看。”護士長邊說邊把花放在武淩麵前。
武淩連猶豫都不曾有,堅定地撕開了那信封。
熱戀中的男人,決鬥的勇氣都有,何況一信封乎?
護士長吐了吐舌頭,悄悄走開了。
封裡不過是一張卡片,上頭字跡頎秀,隻寫了寥寥數語。
求索良久方知卿之下落,但祈一見,分說清楚,萬事便休。李甫。
武淩怔怔地看著這幾句話,良久才歎了口氣。
李甫這人,他是聽說過的。
訂婚宴席上,準嶽丈喝得爛泥也是,把百裡丹從小到大的事抖落得一乾二淨,還梗著脖子保證:“李甫那小子絕沒吃上香餌,這你放心!”
仿若百裡丹不是他女兒,隻是個用來交換的物品。
武淩酒量極佳,更兼絕頂聰明,否則也不會記得細枝末節,從而聞弦歌而知雅意,將那位準姐夫擺得平平順順。
對於未碰麵的情敵之名,武淩更不可能忘記。
他不讚同準嶽丈棒打鴛鴦的做法,卻也不代表他會將心上人拱手讓出,更何況如今已經是未婚妻了。
於是毫不猶豫地撕碎了那張賀卡,又將花束輕輕放在一邊,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尋了個人來人往的時候,將花束往百裡丹手裡一遞。
不必他親自開口說什麼,同事、患者、家屬,起哄的聲音已經能把樓頂也掀翻。
百裡丹俏臉通紅,連日的氣惱煙消雲散。
究竟是他開了竅,還是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百裡丹已經無暇分辨。
木疙瘩一般的武淩能做出這樣的舉動,已經是最大的定心丸。
雖然他送完花後隻是直直站著,然而於百裡丹來說,已經足夠。
更何況他腕上還戴著那隻梅花手表。
百裡丹的心,好似大熱天吃了冰棒一般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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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花我送過去了,交給了最忠厚老實的那位護士長,這些我都事先打聽過的,絕不會誤事。”
“小濤,這一次替我跑私事,算是麻煩你了,你是一路從北京跟我來上海的,除了你,我不放心彆人。”
“老板您這是說哪兒話!”小濤極有眼色,客氣了一句便看出老板無心閒談,趕緊告辭了。
李甫也說不清,為什麼不自己親自去送花。
也許是氣她這麼多年都不來找自己,也許是氣她悄無聲息訂了婚。
甚至,訂婚那天的晚宴,自己穿著從前的衣服去找她,她也好似沒瞧見似的。
自己簡直是又蠢又笨,怎麼會打扮成以前的模樣去找她?她難道還會回頭麼?
當時他覺得自己像隻愚蠢的猴子。
行商數年,他也算小有成就,麵子還是要的,她已然視若無睹,他自然不會上趕著倒貼。
仿佛連共同的家鄉也叫人心痛,痛得根本不能再呆,他連夜開車回了上海,一路上哭得不能自已。
上一次如此痛徹心扉,還是被關在家裡不許去見她。
便是那一次,就永遠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