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張楠，很抱歉在你簽約之後才給你寫這封信，這封信出於愧疚，而非善意。我不得不讓你陷入這樣危險的處境。江水一中是普通學生踏入上層階級的階梯，可是，我在這裡丟失了尊嚴、健康、自信以及身上殘存的一切美好東西，我不得不選擇逃離，否則我隻能選擇死亡。希望你能原諒我，原諒我送你來到這個地獄...”

如果江水中學是地獄，那哪裡是天堂呢？比佑合上信封，將這封泛黃的信紙重新放進櫃子裡。他的行李很少，一個箱子，兩套衣服，一個DV，還有學校獎勵他參加交換學習項目的獎金，存在一張銀行卡裡。

箱子、DV和獎金是學校發的，衣服是福利院老師替比佑買的。參加交換學習項目的比佑是南秀中學乃至南秀縣城的驕傲，學校要求他用DV把學習生活記錄下來。這是比佑人生中第一台DV，與其說是一個任務，不如說是一個禮物。

十月，地上落葉鋪了滿滿一層，蒙蒙亮的天空上飄下細碎的雪花，北方的第一場雪趕在了比佑交換學習的第一天。

“上學的第一天，下雪了，好幸運，馬上就要進入教學樓了，我先關閉攝像頭啦。”比佑甜甜衝DV攝像頭一笑，通紅的小手蓋住攝像頭作為視頻結尾。

江水一中主教學樓門口站著兩位身穿藍白校服的同學，胸前掛著學生會紀律部的校牌，筆直的身姿讓昏昏欲睡的早晨多了些朝氣與活力。

作為國內升學率排名前三的學校，江水一中的學生都是各省選拔的尖子生。入學條件非常嚴苛。交換生項目是唯一不需要考試就可以進入江水一中上學的渠道。申請交換項目的學生可以選擇其他學校合格的申請人，這是一種單向選擇。

比佑生在南方，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雪花，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他莫名有些興奮。

密閉的教學樓和南秀中學格外不同，樓道昏黃的燈光讓這座密不通風的教學樓顯得格外暖和，十月份竟然已經有了暖氣。

張楠是特優班的學生，也是今年江水中學唯一一個參加交換項目的學生。想要逃離江水中學的人並不多，張楠是個另類。

高二特優班教室整潔明亮，單排座位，鬆鬆散散，全班頂多20個人，每個人的桌子上隻放著零零星星幾本書，不像什麼特優班，倒像是個自由的興趣班。

“同學們，大家安靜一下，這是南秀中學的比佑同學，來我們學校做交換生，大家歡迎！”班主任何靜嚴肅乾練。

教室裡一片安靜，同學們對比佑的到來似乎並不歡迎，何靜清脆的鼓掌聲在這片安靜裡顯得格外不搭。

比佑乖巧鞠躬，聲音清脆響亮，說：“大家好，我是比佑，很高興認識大家。”

同學們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何靜表情也陰鬱起來，說：“坐吧，最後一排靠窗戶。”

比佑經過過道，看向他的眼神探尋中有著一絲敵意。這是單獨的最後一排，就像碼頭的突堤，突兀的陳列在那兒。

張楠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人能在這樣的環境中感受到快樂，連比佑也不能。

比佑拿出課本，教材都是全新的。南北地區教材差異很大，比佑之前所在的南秀中學偏僻落後，教材簡單、考試容易。而江水一中是國內排名領先的頂流高中，且他還在特優班，教材早已涉獵大學的一些知識。

班主任何靜在在講台上講線性代數，比佑皺眉聽著，仿佛在聽天書。他忍不住悄悄戳了戳前桌，問：“同學，老師在講什麼啊？課本上有嗎？”

前桌回頭看了他一眼，把凳子往前挪了挪，隔了一會，塞了張紙條過來。“你趕緊放棄交換生吧，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就像張楠一樣。”

比佑明了，他和張楠一樣，不會被這個班級所接納，或者不會被某些人物所接納。不過因為這樣就放棄交換生？這不可能。他未到賬的另一半獎金也不允許他這麼做。

沒有同學的幫忙，比佑隻好自己研究課本。江水中學有自己的規則，掛科超過30%就會被警告一次，之後如果再次掛科超過30%就會被勸退。比佑明白，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交換生項目終止，校長不會放過他，獎學金會被全部收回，連同那台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