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有幾個房間,最大的是我的,你隨便挑一個,以後就住在這裡幫我打理閣裡事物。”
不過是施了個去塵訣,懷音便感覺心口刺痛,一股腥味從胃裡湧上。
她蹙了蹙眉,臉色有些難看。
這具身體太過殘破,死氣早已蔓延全身,一個小小法訣都讓她難以招架。
看來當務之急,是要儘快尋回仙骨。
“那……這閣子是做什麼的?”焦玲下意識就問道。
做什麼的?
千百年來,朝夕閣隻做兩件事。
懷音看向她,眸中金光漫越清冷。
“朝夕朝夕,朝救人,夕渡鬼。”
她笑意忽明忽滅,陰測測地,讓人摸不清究竟是喜是怒,而那金光下有著粘稠厚重的不耐和倦怠。
朝夕閣因贖罪而存在。
有人要她普渡眾生,要她行儘一切善事,要她贖清罪孽。
可笑的是,她卻連為什麼罪而贖都不知道。
*
“所以真的有地府嘍?”
朝夕閣大堂內響起焦玲的驚呼聲。
經過這兩日,她三觀已經徹底被震碎。
她從來不知道,這世界的本質竟是如此,而一切真相,是收銀台上那尊叫鎏金的貔貅同她說起的。
它說,要跟在懷音身邊,必須要知道這些,以免一問三不知。
離開段家第二天,她和懷音便達成了主仆契約,懷音要她做她的貼身仆人,與之交換的是漫長的壽命。
焦玲已經見識到懷音的手段,即便覺得永生弊大於利,但她還是決定要跟在她身邊。
與其碌碌無為一生,然後草草找個男人結婚生子,還不如跟著懷音見見世麵來的痛快。
“還有,神話不僅僅是神話?”她趴在收銀台上,對著正閉目養神的鎏金問道。
又來了,鎏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說道:“不是跟你說過了,都存在的,隻不過都藏起來了。”
所有被稱為神話傳說裡的人和物基本都有跡可循,神仙妖鬼都有,以前的人類也修仙。
隻不過自多數仙人漫步寰宇後,天道收回靈氣,漸漸地,人類不再修仙,也就慢慢遺忘從前刻在心底裡的東西,隻把那些稱為“傳說”。
時代發展至今,還能修煉術法的奇人異士們如今被國家正式收編,成立了玄學協會,處理一些非科學事件,但同樣的,這些人這些事都不允許被普羅大眾得知。
“那懷音呢?”焦玲指指天花板,她最好奇這個。”
聞言,鎏金臉上露出驕傲:“他們不配跟懷音相提並論。”
懷音是遊離在這些人之外的人,她鮮少與他們接觸,一門心思做自己的事——積功德。
曾經的段家就負責幫她打理朝夕閣,接受人類或鬼物委托。
但鎏金其實也不清楚她的事,因為懷音性子太過冷言寡語,從來不說起自己的事。
“叩叩——”
外麵木門上的金環忽然被人敲響。
焦玲抬起頭,詫異地看向大門口,現在才早上六點,誰會這麼早過來?
況且,朝夕閣還未重新開業呢。
*
一天之中,早晨的陽光裡蘊含的力量最為濃鬱深厚。
懷音這兩日未睡,還未找到仙骨,隻能找準時機用日光和月光來滋養她的軀體。
但也隻是暫時。
二樓主臥房間完完全全複刻古代女子閨房,不過牆壁上倒是掛著不少油畫,屋子裡也陳設著不少矜貴奢侈的裝飾品。
她興致不高地躺在貴妃榻上,臉上的黑布早已,露出原本的駭人麵目。
黑布之下竟是白花花的骷髏,有的地方還掛著失去血色的碎肉,像是腐爛變質的樣子,一眼看過去,還能看到幾條神經搭在那裡。
若是被人看到這幅樣子,肯定要嚇得暈過去。
她手裡捏著舍利子,感受著從窗口湧入的濃烈日光,舍利子上的紅光和黃色日光絲絲縷縷鉤織交纏,撫慰著破碎的血肉,將其溫養,重新構出經脈神經以及血肉。
當日隨便吩咐了土地公,但等她再次醒來,涼山的土地公卻換了一任,上一任據說不知為何灰飛煙滅了。
想都不用想,那偷她仙骨之人,就是殺土地公之人。
她的仙骨於普通人無用,於玄學中人卻是修煉妙物,若不是知道仙骨用處,絕不會有人莫名其妙偷這東西。
而她行事向來低調,這麼多年來,她的存在僅有少許玄學中人知道,但都已經去世。
那麼,到底是誰呢?
懷音若有所思,邊撫摸那顆舍利子,感受無量佛法溫和的力量修複著她破敗的身體。
“小姐,可以進來嗎?”焦玲聲音響起。
“進。”
懷音收回珠子,黑布自動纏上臉頰。
焦玲得到回應,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還未說什麼,懷音問道:“段家人來了?”
她早就知道了?焦玲一愣,連忙點頭:“是,大…段青山和段賜在下麵。”
“讓他們上來。”
懷音語氣淡淡,整理了下衣服,撐著下巴從容不迫地等著他們,眼中一片諷笑。
果不其然還是要乖乖來請她。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