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7點,陸征走出審訊室。
蒼耳三天前就死了,屍體被發現在一處廢棄的工廠舊址裡,還是地下城老板許巍把人找出來的。
秦臻一口咬死沒又有見過白榆的編號印記,所以他的身份依然隻是一個猜測。
喬揚守在門口:“陸隊,長官要見你。”
李雲峰坐在寬大的扶椅上,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他的辦公室陳設頗為懷舊,桌上和書櫥裡還有些泛黃的相片,與陸征極簡風格的辦公環境截然不同。
“您昨晚沒休息好?”陸征看著煙灰缸裡堆了小半缸的煙頭,站定腳步。
“小陸啊,來,坐吧。”他的語氣依舊親和,但陸征卻沒有動。
雙層玻璃杯中的茶葉浮浮沉沉,杯口熱氣蒸騰。
“抱歉,長官。”陸征終於開口。
“你是指切斷監控,還是指要保下你那位隊員?”李雲峰喝了口茶水,漸漸收斂了臉上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黑色的錄音筆從陸征褲子口袋裡拿了出來,放在桌上。“我明白隊裡的規矩,事急從權,還請您見諒。”
李雲峰沒有去拿:“事情大致我已經知道了,喊你過來,是要問問你打算如何跟軍部彙報?”
“研究所遭遇突襲,基本可以認定為區域外人員所為,但死者身上尚未查找出有效信息,襲擊者的身份還有待查明。”
“襲擊目的?”
“不能完全斷定,不排除是為竊取我方實驗體研究信息。”
陸征的語氣一貫鎮定,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李雲峰。
靜默半晌,李雲峰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陸征,你是我從軍校一手選拔上來的人,事實證明我沒有看錯。十年來,你的成長有目共睹,各方麵都優秀到令人驚歎的地步,但你還是太年輕了。”
他語氣微頓:“你的路途一帆風順,所以導致你有時候自信過頭。”
陸征脊背挺直,站著一動不動。
“坐下吧,審訊一夜你也累了。”李雲峰招招手:“沒有確鑿的證據,你這樣彙報也並非不可以,頂多是不滿意,讓你繼續查下去罷了。”
“但最關鍵的是,白榆你打算怎麼處理?”
陸征聲音平板道:“他的身份尚不明確,我想放在隊裡繼續觀察。”
李雲峰笑了笑:“你眼光不錯,在研究所那麼多實驗體當中一眼就挑中了白榆。但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獵手,也會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他來曆成疑,遲早有一天會瞞不住。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們聯手導演的一場戲?畢竟主動暴露,往往是取得信任的門票。”
“我想過這種可能性。”陸征接過話:“但他的確在研究所待了整整兩年,難道他真的有把握能出來,進入到我方內部?”
李雲峰道:“研究所的買家非富即貴,也許他遇到你、進入隊裡是一個巧合,但以他的資質條件被人看中挑走,進而接觸到我區的核心情報,隻是遲早的事。”
陸征無言以對。
辦公室再次陷入安靜。李雲峰不動聲色地看著陸征,後者一言不發,緊抿的唇線透露出內心不可動搖的堅持。
“陸征”,鬢發已經花白的老領導摘下眼鏡,抽出一張紙仔細擦拭起來,熬夜凹陷的眼圈更加明顯,緩慢的動作裡似乎透出一股無奈。
“我已經老了,再過兩年就乾不動了。你的決定,我本不想過多乾預,年輕人嘛,誰沒有走過彎路。不讓你碰一碰,是不會長記性的。”
“但是”,他把眼鏡重新戴了回去,目光深沉:“有些事可以試錯,但有些事,是連萬分之一的後果都承受不起的。”
“一年前,我們的情報人員曾截獲過12區軍部的絕密信息。”
“他們丟失了'蜂後'”。
陸征眼皮一跳。
“我們猜測這也許是某個人的代號,而這樣的代號,顯然有某些特殊的含義。”李雲峰後背往椅子上重重一靠:“陸征,我在想秦博士的話,也許不無道理。”
這句話音量不大,但陸征的臉色霎時間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監控室裡的一切李雲峰都知道,甚至這裡發生的一舉一動,都儘在他掌握。
李雲峰是那種麵相上非常溫和的人,但那隻是表象,幾十年生死曆練打磨出來的敏銳、強硬和駕馭全局的鐵腕手段是刻在骨子裡的。
“不過好在我們也不是完全被動。”他繼續道:“無論白榆真實身份究竟是誰,我們還是有辦法讓他聽話,甚至為我們所用。”
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陸征心頭,讓他不由自主繃直脊背。他聽到李雲峰說:“我可以允許你繼續把他留在隊裡,放在眼皮子底下。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必須標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