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力強、個性也強,在軍部時就爭議頗多,到了特戰組更是除了李隊以外,說一不二。你不是能屈居人下的性子,凡是你認定的事就一定會去做。”
“你如今為了大局主動退一步,我也不會讓你為難。明麵上,我依然是衛城唯一的指揮官,但我剛才說的話也都做數。”
魏嵐沉沉地呼出一口氣,把身體往椅背裡靠了靠,“說句心裡話,其實我一直對陳司令把我調到衛城來有所困惑。我也曾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勝任,但直到現在我才漸漸明白。”
“鋒芒太露、過剛易折,這是這世道教給你的第一課,看來你已經領悟了。其實我的前一任就喪命於此,正是因為我的不顯眼,才給了自己麻痹對手、慢慢站住腳跟的機會。”
“陳司令年事漸高、病痛纏身,很多事越來越力不從心。但他早就防著會變天的那一刻,才在這裡埋下了棋,而你,注定要卷入其中。”
魏嵐說著向陸征伸出手,與他緊緊相握。
“合作愉快,陸隊。”
與陸征溫熱乾燥的掌心相比,魏嵐手的溫度始終是微涼的。這位城防所長官從不強勢,不精悍,氣質上甚至有點文弱,但卻有股急風摧折不倒的韌性。
“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合作,彼此就應坦誠相告。”陸征問道:“周川的勢力為何會短期內突然擴張至此,這背後的原因,你清楚嗎?”
魏嵐低頭點上一根煙,“不介意吧?”
陸征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魏嵐道:“其實這些年來,陳司令也在周川身邊陸陸續續安插過一些眼線,但這個人警惕性極高,身邊更是隻有幾個跟了幾十年的舊部親信,得到的有效信息並不多。”
“不過後來我們成功策反了其中一位。”他頓了頓,微垂的眼簾模糊在指尖升起的薄霧裡,“根據他的情報,周川與審判庭傅興年關係甚密。這兩人相互勾結,傅興年繼任新庭長後,利用監察、審判權限幫周川排除異己,拿下了不少人,更威脅了不少人。”
“周川和傅興年的那些勾當,陳司令應該早有察覺。”陸征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
“當然。”魏嵐繼續道:“我們早有介入,但在過程中出現了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點。我們發現,周川背後有外部勢力乾預,那是一批極為精銳的特工組織。審判庭的前任庭長身亡,看似是意外,但我們懷疑是遭人暗殺。”
魏嵐的臉上籠起一層淡淡的寒霜,“這件事情高度機密,陳司令曾經讓李雲峰暗中調查,但對方事情做的很乾淨,反追蹤能力也很強。我們花了不少力氣才查到,那些人來自12區,是經過基因改造的實驗體。”
他又深吸一口,把隻燃了半截的煙掐滅,斟酌用詞:“關於這件事,如果白榆能提供更多信息,將會對我們很有幫助。”
陸征猝然看向他,目光冷冽。
魏嵐拍拍陸征的肩,麵色平靜:“沒有冒犯的意思,職責所在而已。高度危險的S級實驗體進入特戰組,軍部總得調查來曆吧。”
“你就不好奇,白榆身份暴露後為什麼周川隻是判他放逐,而不是處決嗎?”
“你的意思是,這是12區要求的?”陸征聲線僵硬,“是出於什麼目的?”
“不清楚”,魏嵐直截了當:“可能性有很多。實驗體本身就是各區的機密,留著他或者殺了他,都能從身體上挖掘出很多基因改造的秘密,也能借此評估各區的科學、軍事實力到達了哪一步。這和過去擊落敵方飛機進行拆解研究,是一個道理。”
陸征臉色冷了冷,他對這種說法感到很不舒服。
“抱歉”,魏嵐放緩語氣:“還有可能是……對方並不想讓他死。隻是關於這種可能性,我也不便再做揣測。”
“陸征,你和白榆在一起這麼久,對他的一切真的清楚嗎?”
魏嵐這句話音量不大,卻如一記重錘,砸向靈魂深處最脆弱的地方。
朝夕相處、生死與共,他對白榆的信任與愛護幾乎成為了本能反應。
他們之間一直在回避的問題,此刻卻不得不清晰擺在麵前。
陸征自己相信白榆,但不能讓其他人冒著一無所知的風險與擔憂,去麵對即將到來的驚濤駭浪、疾風驟雨。
他強壓下心頭湧上的酸澀,冷靜開口:“魏所,你放心,我會去和白榆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