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經曆了太多難以承受的大悲大……(1 / 2)

反派攻陷記事 紀嬰 7861 字 9個月前

吃完糖葫蘆,施雲聲板著臉,跟隨施黛去了鎮厄司。

連續兩日發生凶案,今晚很大概率,傀儡師會再動手殺人。

昨夜的昌樂坊大亂可謂轟動全長安,孟軻有一百個不放心,臨行前對姐弟二人千叮嚀萬囑咐。

施黛袖口鼓鼓囊囊塞了不少符,連帶那張所向披靡的可循環神符也在其中,挺直腰板:“娘親放心,我會保護好弟弟。”

符籙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爹來】。

“不是我想跟著你,我也不需要你的保護。”

走在前往鎮厄司的路上,嘴裡殘留著糖葫蘆的甜意,當施雲聲開口,冷硬的語氣軟化幾分:“隻是因為吃了你的東西,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勉強護你一天。”

施黛:“哦——”

施黛笑盈盈俯身,看向說話向來磕巴的弟弟:“你以前從不說俗語的。老實交代,最近是不是在一個人偷偷練習?”

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施雲聲脊背微僵,彆過頭去。

然後聽見身旁那人笑了笑,若有所思:“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很好,今後我每天給你一塊點心,勞煩弟弟日日護著我囉。”

邏輯漏洞被她完美拿捏,施雲聲再度啞口無言。

什麼日日保護她……他才不是這種意思。

她欺負小孩!

還沒入鎮厄司,就見閻清歡坐在司門旁的小攤上吃餛飩,江白硯倚靠在牆邊,手中拿著張羊皮紙卷。

閻清歡當了十幾年江南闊少,骨子裡帶著富養出的金貴,青衣委地,如風拂玉樹。

因而當他吃下小餛飩,滿目震撼說出那句“實乃珍饈”時,得來了幾名路人神情古怪的注視。

與之相比,江白硯安靜得多。

他著了件素淨白衣,長劍彆在腰間,兀自出神時,眼底似落著清寒的雪。

隻一瞬,江白硯抬起眼,對上施黛視線。

“江公子、閻公子。”

施黛嗅了嗅空氣裡彌散的濃香:“我記得這家餛飩味道不錯。”

“我未用早膳,來鎮厄司時遇上江兄,他便在這兒陪我。”

閻清歡吃得心滿意足:“長安不愧是大昭之都,連餛飩都如此彆具風味。”

餛飩還能有多特彆。

施黛道:“莫非江南的餛飩,與長安不同?”

“大不相同。”

閻清歡坦誠回答:“我家做餛飩,裡麵包的是大蝦、鮑魚和花膠,特彆清淡,吃多了膩味得很。”

施黛:……

有沒有可能,當某種餛飩的原材料與普通餛飩的重合度為零,那它就壓根不是餛飩。

這連餃子都不算,高低得是個佛跳牆。

施黛輕揉眉心,看向另一邊:“江公子手裡是什麼東西?”

江白硯:“長安陣圖。”

他手裡的羊皮紙不大,被輕輕一攤,展現在施黛眼前。

圖上是長安城的縮略地圖,坊市被描繪其中,靈氣暗湧。

“傀儡師操控妖鬼,近日人心惶惶。”

江白硯道:“白副指揮使在全城設下大陣,若某地妖氣大作,陣圖將給予提示。”

長安城麵積廣闊,居有百萬人口,在整個城中布置陣法,可想白副指揮使的實力之深。

施黛聽說過這種監察妖氣的大陣,也知道此術並不常用。

一來耗費精力,二來收益不大,隻檢測得出極為強烈的妖氣震動,無法察覺尋常的小妖小祟。

恰好,當下這樁案子完美符合條件。

傀儡師聚集群妖,必然妖氣衝天,一旦出現,陣法就可以指示出案發地點。

“白副指揮使,好厲害。”

施黛由衷感慨:“昨天夜裡,也是她來超度亡魂的。”

閻清歡吃完小餛飩,接過話茬:“聽說她來自文淵書院,是百年難遇的陣法天才。”

文淵書院有書聖坐鎮,是當朝儒生雲集之地,也教些道法。

這裡的“儒生”並非滿口之乎者也的入仕書生,而是將儒與道相融,擅長畫符列陣的術士。

“鎮厄司中奇人眾多,坐上副指揮使位子的,都是大能中的大能。”

閻清歡說到興頭上,繼續道:“副指揮使裡,還有極為神秘的縫屍匠、妙手回春的神醫、馴養百蠱的苗疆蠱師……白輕曾與那位蠱師交戰過,打得風雲變色。”

“等等。”

施黛好奇:“你認識白副指揮使?”

算算時間,閻清歡來長安沒幾天,聽他娓娓道來,怎麼像對白輕了如指掌一樣?

“不認識。”

閻清歡老實回答:“但……我看過百八十本有關鎮厄司的話本子。”

閻清歡掰著手指頭數:“什麼《無頭作祟之物》、《黑夜行》、《鎮厄司情仇二三事》……啊不對,是《占卜術殺人秘法》。”

好生硬的轉折。

阿狸:……

你脫口而出暴露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吧!根本沒掩飾住,很欲蓋彌彰啊!

施黛眼珠一轉,搓搓手:“我對其中某一本很感興趣,不知閻公子可否借我一觀?”

閻清歡如遇知己:“我懂。最懸疑最刺激最扣人心弦的那本是吧?明日便給你送來。”

兩人相顧無言,露出彼此都懂的微笑。

阿狸:你們那點兒八卦之心昭然若揭了吧!

對這類話本一無所知、隻聽娘親念過兒童睡前故事的施雲聲:?

“剛才說的都是探案傳奇,你要是想看,今後我給你買些,還能學學遣詞造句。”

施黛摸摸施雲聲的腦袋,看向江白硯:“江公子想看嗎?”

江白硯沉默。

平心而論,他不太想答。

若說想看,大概會被施黛和閻清歡當作同道中人,在明日收到一本稀奇古怪的讀物。

若說隻想看探案話本,又顯得有點呆,成了與施雲聲相差無幾的水平。

再者,他不願同眼前三人有過多牽連。

江白硯笑笑:“多謝。我不看話本。”

切,書都不看。

施雲聲嘚嘚瑟瑟,朝他丟去一個滿含不屑的眼神。

江白硯:……

很好,他現在淪為了連施雲聲都不如的水平。

“今夜傀儡師很可能動手。”

合攏手中的羊皮紙,江白硯淡聲轉移話題:“蘭陵坊地勢高,且居於長安城正中,去那裡候著吧。”

*

持有白輕的長安陣圖,抓捕傀儡師成了守株待兔。

不出所料,當暮色漸暗、天邊響起第一聲悶雷時,陣圖上東南角的位置,陡然生出金光。

施黛給每人分了張神行符,僅用一盞茶功夫,便抵達妖氣最濃的地方——

青龍坊。

悶雷大作,風雨欲來。

放眼望去,街邊徘徊著許多形貌奇特的妖怪。

這種妖物施黛頭一次見,通體青灰、骨瘦嶙峋,本應生有雙手的地方,豎著兩把鋒利長刀。

江白硯拔劍:“刀勞鬼。”

《山海經》有言:臨川間諸山有妖物,來常因大風雨,有聲如嘯。

說的就是這種妖。

“這個我知道!刀勞鬼的嘶吼聲可以凝聚狂風,化作風刃。要特彆注意的是,它們兩手的雙刀含有毒素,一旦被劃傷,會中毒。”

閻清歡飛快補充:“不必擔心,我會解。”

他喜好話本子,每每看見誌怪傳奇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劇毒,都心癢難耐。

遇毒就想解,這是一名大夫的職業素養。

於是他爹他娘耗費重金,找了不少罕見的妖魔毒素,讓他在家搗鼓著玩兒。

令人聞之色變的刀勞鬼,便是其中之一。

江白硯並未多言,凝神環顧四周:“在東,隨我來。”

他被邪術浸淫著長大,對妖物邪氣極為敏銳。

施黛跟在他身後,恍惚想起,上回在昌樂坊中,也是江白硯第一個找到死者的家。

一路暢通無阻,江白硯長劍所過之處,刀勞鬼儘數倒地。

施雲聲有意和他較勁,拿出了兩倍的專注與狠戾,直刀生風,身姿如矯健幼狼。

奇怪的是,不知為什麼,當施黛看著他……

總會想起昨晚那隻小狗狼狽跑開的模樣。

不知道它有沒有找到主人。

越往東行,氣氛越是陰森壓抑。

驚雷不斷,狂風掠過街邊枯枝,晃蕩如鬼影。

江白硯在一座大宅停下,府邸正門大開,其上匾額寫有“秦府”二字。

向內看去,幾隻刀勞鬼遊蕩於前庭,一名錦衣婦人臉頰紅腫、癱坐於地,因恐懼抖如篩糠,立於她跟前的——

赫然是道被黑袍包裹的清臒人影!

閻清歡脫口而出:“傀儡師!”

他出聲的刹那,江白硯已持劍上前,冷風般攻上。

黑袍人自然發覺了這幾位不速之客,毫無纏鬥之意,如一團潑墨掠起,徑直躍上房梁。

江白硯眉目微冷,緊隨其後。

與此同時,前院中的刀勞鬼們受靈線操縱,揮動長刀襲來。

騰躍上梁的本事並非人人都有,施黛看了眼被嚇得哭哭啼啼的婦人,以及漸成包圍之勢的妖鬼,當機立斷,迅速給自己貼上一張神行燕符:

“我去幫江公子,你們守著這兒。”

*

江白硯追得很緊。

他平日裡慣用散漫含笑的模樣,唯有這時,能肆無忌憚展露殺意。

一身黑袍的傀儡師身法尚可,但遠不及他,不消多時,二人距離漸漸拉近。

江白硯抿起唇。

青龍坊中彙集了不知多少刀勞鬼,每隻都被靈線束縛,受傀儡師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