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時間,他都沒有見過陽光。
他仿佛蠱蟲一般,想要活下來,除了自己,周圍就不能有活著的同類。
他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人類。
他真的覺得自己成為了一把‘劍’。
要經過千錘百煉,受儘炎火炙烤才能成一把合格的,為主人所用的‘劍’。
那一天,他突然聽到聲音。
他的每一天似乎沒有日夜交替,隻有無儘的黑夜。
他對聲音很敏銳。
哀嚎與尖叫。
他感覺自己所在房間的門被人粗暴的拽開。
他身上的鎖鏈被人扯動。
“快,快把外麵的人都殺掉。”
男人的臉因為恐懼而變得極度扭曲。
下一刻,男人的胸膛就被利劍刺穿。
男人掙紮著對他伸出手……
“劍主,我打造……我……”
聽到男人稱呼他為劍主,他微微轉動眼睛,似乎認出了這個男人。
莊主。
那些人都是這麼稱呼這個男人的。
刺殺莊主的人打量著他,沉聲說:“人找到了,通知主子。”
【主子】
這個稱呼他很熟悉。
那個死掉的莊主在不久前才對他說過。
他已經被打造完成了。
接下來就會給他找一個主子。
自己的主子為什麼要彆人來找。
那不是應該由自己來選定嗎?
這些人擁有主子,他們是如何知道那個人就應該是自己主子的。
他很久沒有思考過了。
真的仿佛物件一樣。
他也許就是一個物件吧。
一把需要主人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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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這邊走,小心台階。”
泊瓷看著眼前引路的下屬,一句話都沒有說。
劍玄山莊在武林中赫赫有名。
不止是因為其高超的造劍技術,還因為劍玄山莊在用養蠱方式製造的劍奴。
他們會將最強的劍奴稱為劍主,然後會用拍賣的方式為其擇主。
劍玄山莊的上一任劍主在武林中出現,已經是數十年前了。
那位劍主在拍賣會上敗給了當年曲瓊門的門主。
為了一雪前恥。
劍玄山莊放話要打造出無人能敵的劍主。
如今看來,劍玄山莊真的是為了挽回尊嚴做了很多的努力。
這地下場的建造比地上的山莊還要更加用心。
跟隨著下屬,泊瓷來到莊主倒下的暗室。
下屬們都警戒的繃緊了身體。
他們可以失去性命,但是絕對不能讓自己的主子受到一點傷害。
眼前這個男人臉上戴著銀色麵具。
雖然他的身體被鎖鏈給困住了。
看起來仿佛無法自由行動。
但隻要是習武之人,都能感知到這個男人有多強。
如果這個男人出手的話,今晚的滅門行動可能會變得很困難。
相比之下。
泊瓷顯得很平靜。
地下唯一的光亮就是周圍牆壁上的燭火。
燭火竄動,光亮投在泊瓷的臉上,她眉眼如曇花般美得不可思議,仿佛脫離塵世般。
她不是習武之人,也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屬於強者的壓迫感。
泊瓷撇了一眼已經斷氣的劍玄莊主,她眉頭剛剛皺了一下。
周圍立刻有下屬上去將屍體拽開,並且擦乾淨了周圍滿是鮮血的地麵。
泊瓷打量著眼前被鐵鏈困住的男人。
他身上穿著暗灰色的粗布衣,這裡的劍奴都是這個服飾。
據說是劍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這樣的衣物不會浪費錢幣。
泊瓷剛剛上一步。
“主子,很危險。”
屬下立刻上前,害怕眼前的男人暴起會讓泊瓷受傷。
“劍玄山莊的莊主似乎想要放出這個男人來扭轉局勢。”
泊瓷神色未動,表情冷漠地跟戴了麵具一樣。
看來劍玄山莊的莊主把這個男人當成一線生機。
隻可惜,他還來不及將這一線生機放出來。
眼前被鐵鏈困住的男人,身上的鎖鏈並未打開。
他臉上戴的麵具上標注著【壹】。
這應該是他身為劍奴的排名。
泊瓷伸手,她的手觸碰到了鎖鏈。
周圍一片靜謐,隻有鎖鏈摩挲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這不是普通的鎖鏈,是一種特製的玄鐵。
這種鐵通常用來鑄造劍身,來保證劍身的無堅不摧。
如今用這個鐵打造了鎖鏈,由此可見,劍玄山莊的莊主自己也很畏懼這個男人。
男人的目光沉沉,仿佛沒有靈魂的木偶。
泊瓷直接將手伸向男人的麵具。
男人的眼睛都沒有動一下。
泊瓷周圍的下屬都已經警戒到了極限。
隻要這個男人有一絲異動,他們就會立刻衝過擋在泊瓷的麵前。
可是哪怕泊瓷的手抓住他的麵具,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她拿出了下屬交給她的鑰匙,打開了麵具上的鎖。
麵具落在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音。
他的臉龐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男人的皮膚很白,那是一種常年不見光的蒼白,甚至在燭光之中泛著朦朧的光。
最讓人無法移開視線還是他仿佛造物者偏愛而細致描繪出來的容顏。
精致而冷淡的眉眼,美得還不遜色於泊瓷令人驚豔的容顏。
隻是泊瓷美得出塵,仿佛不沾塵埃的雪白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