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塵猛得睜開了眼睛。
他先是聞到陌生的冷香,感受到了顛簸感,立刻繃緊身體。
他捂著口鼻,戒備地翻身落地。
式塵漆黑的眼瞳如同猛獸逡巡著未知的地方。
泊瓷靜靜地注視著他所有動作一氣嗬成。
式塵與泊瓷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的肩膀明顯鬆懈了下來。
“你服藥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泊瓷語氣平靜地說:“我讓山城給你換了衣服,搬上了我的馬車,我們現在去青州。”
式塵低頭才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換了,現在穿著一套乾淨的黑衣。
藥物的效果比式塵想象的還要猛烈,他從來沒有這樣失去過意識,甚至連被人換了衣服,搬上馬車都不知道。
式塵突然意識到這個馬車裡就隻有自己與泊瓷。
馬車的內部很寬敞,矮桌上放著一個香爐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柔和的香氣讓馬車的車廂之中縈繞著雨落花庭的氣息。
花瓣沾染了春雨,纖細的花瓣、莖葉上,還掛著晶瑩剔透般的水珠。
聞著是微甜又清涼的氣息,這香味給人的感覺跟她很像,讓人能夠心生平靜。
大約是看著式塵一直注視在香爐,泊瓷開口說:“怎麼了,這個氣味讓你不舒服嗎?”
“不是的。”
式塵立刻否認,然後微微低下頭說:“我是不是應該離開……”
他的聲音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怎麼稱呼她。
他對她一無所知,但是她的下屬都是高手,由此可以推斷,她應該是一位很有地位的人。
她願意將他留下,是因為他還有用處。
她不願意當他的主子,所以他不能稱呼她為‘主子’。
“小姐。”
式塵用了這樣的稱呼之後,抬眸看了一眼泊瓷,她表情依然很冷淡,似乎不反對他這麼稱呼。
“我下車跟小姐的下屬一起趕路。”
泊瓷說:“不用,你又不是我的下屬,不用跟他們一起行動。”
式塵垂眸,他依然單膝跪在她的麵前,緩緩地低下了頭。
“這裡距離青州不遠,應該很快就到了,如今你已經恢複自由了,等到幫我鑒彆完【薄戾】,你接下來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式塵一動未動,似乎在思考著問題。
泊瓷也沒有催促他。
他實際上已經不可能真正的恢複自由了。
現在這些說辭,不過是泊瓷用來試探他想法的。
“我沒有什麼想法,回答不上小姐這個問題。”
式塵抬起頭,他的眼眸清透而瑩亮,仿佛落入清泉的黑曜石。
“我如今孑然一身,沒有親人,會被困地下場,也是被一個我視為友人的人所連累……”
式塵背脊微微挺直,目光堅定地說:“我想留在小姐的身邊。”
泊瓷輕笑的聲音在寂靜的車廂內很明顯。
她的笑容總是透著漫不經心的敷衍,可依然美得如同皎潔而溫柔的白月。
式塵呼吸下意識地頓住了,他的心臟仿佛被揪住了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臟為什麼會有如此異常的反應。
他不明白她的笑容是何意,也不知道自己的話為什麼會讓她露出了笑容。
他隻覺得她笑得好看。
“那麼在被抓入劍玄山莊的地下場之前,你在做什麼?”
式塵微微側頭,他沉思了一下,平靜地說:“曾經想要四處漂泊,看一看這世間的百般姿態。”
“現在不想了?”
式塵緩緩地動了動唇,低聲說:“我不想一個人。”
泊瓷對於式塵會有這樣的想法並不意外。
他在地下場被關的太久了,對於外界有點陌生,所以需要抓住一個引繩。
這個引繩就是將他帶離地下場的她。
“式塵,你對我來說很有用,你想要留在我身邊的提議。”
泊瓷注視著他說:“是有利於我的。”
式塵的心臟砰砰地跳動起來,比剛剛更加地明顯而有力。
心臟每次的跳動都散發出一種炙熱的溫度。
滾燙的熱度在他的心間,仿佛要滿溢出來在身體裡翻湧。
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欣喜了,其中還夾雜一種異樣的情感,他來不及細細地思考,已經被這種欣喜感占領了大腦。
泊瓷微笑說:“想要留在我的身邊,你需要回答三個問題。”
“好。”
式塵決定無論她問什麼,他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不過他的人生經曆也沒有複雜到需要太多時間去講述。
“第一個問題是——我的身份。”
式塵愣住了,沒有想到泊瓷問是關於她的事情。
他知道她的身份不簡單。
劍玄山莊在武林中有一定地位,實力也不弱。
劍玄莊主培養劍主的方式被不少門派覺得不齒,但是依然沒有門派會乾涉。
可是,她一夜就帶人滅了劍玄山莊,如此可看出她壓倒般的勢力。
他曾經說過她身邊下屬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從個人實力來看確實是如此,但是如果車輪戰,式塵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至少她身邊那位叫山城的下屬,式塵覺得兩個人過招,他能贏,但是絕對不可能毫發無傷。
這問題很明顯,他回答不上來。
“第二個問題——你獨一無二的價值是什麼?”
式塵知道自己是有價值的,比如能幫她鑒彆真正的【薄戾】,還有就是他的武藝。
可是這些都不是獨一無二的,是可以被替代的。
這個問題是關於他自己本身的,他也回答不上來。
“最後一個問題——你準備在我的身邊用什麼身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