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
“會不會太晚了?”看天色,估計晚上十點多,按照登雲宗的門規,此時弟子無故不得外出。
玄應負手立在劍上,回頭掃一眼時舟,“不想去?”
“!”時舟心情起起落落,迅速跳上劍,大師姐帶頭違反門規夜遊,說出去誰信?師姐沒生氣,那這麼難得的機會,時舟當然不可能放過。
烏雲遮月,各峰寂靜無聲,燈火俱滅。往下看去,她們仿佛置身在深不見底的沉淵上空,一旦失足掉落,便是萬劫不複。
如果是秦羽若禦劍,時舟會搭在她的肩膀上圖個心安。但現在她不敢,隻能閉上眼,想其他的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嚴守宗門作息的師姐,突發奇想深夜帶她出來乾什麼。
落地後,一道淡藍色的結界封住了藏書閣大門。時舟發現登雲宗多用藍白色,尤愛藍色。大到宗服,小到結界、符篆紙,都和藍色有關。
挺好,恰巧她也喜歡。
玄應抬手一揮,結界立刻消散,她正打算進門,時舟喊住她:“師姐,等等。”
玄應停住,見時舟小跑到樓梯邊,將亮著的燈盞一一挑滅。
拿出夜明珠托在手中,她抬頭時,時舟已經站在玄關處。
幽藍的光芒照亮了藏書閣的一角,時舟自上而下望著自己,眉眼帶笑。
“師姐,好了。”時舟笑著說。
玄應怔了怔,聞言抬腿跟上,夜色遮蓋了她浮動的唇角。時舟依舊走在她前麵,提前將每一層的燭台吹滅。
抵達第八層,時舟往結界那邊走,回頭和還在上樓的玄應說話:“我聽秦羽若提起過,除了宗主和長老們,能打開這道結界的隻有師姐你和幾位師兄。”
“我白天來都沒上來,不用想也知道我這修為,定是打不…”
玄應沒聽到後麵的話,取而代之的是“嘭”的一聲。她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眼神凝了凝。
時舟臉著地,整個人趴著,旁邊是一把掃帚。而她的身體,一半在結界外,另一半,在結界裡。
如她所言,結界輕易打不開。弟子之中,除了她,隻剩下三位師弟能打開。
但時舟,輕而易舉地,摔進了結界。玄應的目光定在時舟身上,反問她:“定是,打不開?”
聲音並不算冷淡,和平時有些不一樣,語氣帶了點疑問,若細聽,甚至還能從中剝離出一絲笑意。
時舟沒反應過來,應道:“對啊,師姐知道的,我的修為怎麼可能”
她邊說邊揉著手腕起身,麵前的書架緩緩移動,每一格都流轉著白光,泛著金芒的字隨之轉動。
時舟回頭,與玄應隔著結界相望。哦莫,這下母豬也能禦劍了。
時舟伸出手,探了探,沒有半點阻礙地透過了結界。她一時不知該哭該笑,皺著張臉,道:“師姐你聽我解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一絆,一摔…”,時舟瞥一眼絆倒她的掃帚杆,下午放這忘記收拾,現在好了,自食惡果。
你說摔就摔吧,早一點晚一點都行,偏偏當著師姐的麵,偏偏摔進了結界,尷尬且丟臉。
玄應沒出聲,抬步走近,幽幽的藍光自下方打在她白皙的臉上,襯得有幾分森然。
短短半小時,“騙”了師姐兩次。
時舟喉嚨吞咽,乾巴巴解釋:“我並非存心戲弄師姐,若我知道自己能打開結界,怎麼還會特意請師姐幫忙。”
玄應行至結界邊。時舟往後退幾步,偏偏腦海中蹦出秦羽若的話,’被丟下清瀾峰的弟子’,’躺了幾個月’在耳邊揮之不去。
“師師師姐,你,你要相信我。”
玄應過了結界。時舟背抵著書架,沒地方退了。
她不由得安慰自己,正派宗門涵養好,從前誤踩師姐的紅線她也沒發作,這次…應該…可能…不會太嚴重吧?
擺爛吧。
在黑暗中,步步靠近的女子左手托著夜明珠,手腕一圈紅繩格外醒目,右手負在身後,端莊清雅,好似從古畫中走出的翩翩仙女,不染凡塵。
時舟眨眨眼,這一刻好像忘記了擔憂,又或許是從心底就覺得師姐至多小懲大誡。
她隻顧癡神凝望,將這人間哪得幾回見的畫麵一幀一幀記在心裡。
直到腹部傳來陌生的觸感,時舟回神,玄應已近在咫尺,薄唇輕抿著,鼻梁高挺,丹鳳眼生得好看,眼眸垂下,眼尾微上翹。
而玄應原本放在身後的右手,此刻覆在時舟的小腹。
“你,很怕我?”玄應抬頭看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