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奧特醫藥公司適不適合擔任蜜月聖地,這不好說,但危險無情的家族權利鬥爭是我們常看到的。
總裁辦公室內空無一人,趁著離開的主人未曾返回。
潛蝘蜓在室內轉了一圈。
放眼望去,寒冷的房間好似被上了一層灰,霧蒙蒙的四處角落裡皆有黑色絮狀物的痕跡,使得室內並不怎麼乾淨,乃至於空氣中隱約彌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無法被中央空調淨化。
隨後潛蝘蜓單手移開做裝飾用的書櫃,書櫃邊角在地麵上劃出一道暗紅色痕跡——是已經乾枯的血跡。
而牆後的血痕則被有心者用油漆塗抹,重新粉飾了一遍。
血腥案件發生在屬於埃利奧特家族的總裁辦公室內,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在過去的一個時段,也許就站在這裡,埃利奧特們為了股份或者其他什麼東西,有人開了一槍,吹響了家族相殘的號角。
潛蝘蜓側頭,視線轉移至書櫃後方更低處,他發現書櫃後藏著彈孔的痕跡。彈孔的溝壑被白色油漆填滿了,他大概可以推測,如果有凶殺案,死者死因是槍殺,反而不是蠱毒的迫害。
他將彈孔大概高度比劃了一番,從油漆的粉刷位置和彈孔留下的痕跡判斷,大概可以斷定死者在中彈前已經靠牆倒下,凶手是正對著癱軟的死者,自高處朝著死者腦袋送去了一發子彈。
至於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簾下,是一張莊重的辦公長桌。同書櫃後隱藏的狼藉不同,乾淨的桌麵中央擺放著一瓶乾涸的黑墨水瓶,旁邊靜靜躺著一隻昂貴的鋼筆。鋼筆沒有蓋緊,從筆尖滴落的墨汁將下方草紙暈上了幾點墨跡。
長桌上還摞著幾遝上個月和上上個月的“員工投訴公司環境意見收集表”,可惜員工們的無效訴求意見表並沒有等到負責人翻閱,被當做疊飛機的廢紙堆在一堆。桌子另一邊,又擺放著一份秘書部門準備好的文件,主要向執行總裁報告解散公司內工會的跟進工作。
至於垃圾簍裡,團成紙球的高管辭職信相互擠壓,潛蝘蜓瞥了眼最上麵的紙團,隻是一眼,就發現在辭職信的遣詞造句中,問候埃利奧特總裁老母親的“文明用語”成分極高。
還有一枚純黑的漆盒,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就壓在一片草紙上麵,森森邪氣已經將漆盒裹成了團——蠱蟲應當就放在這枚漆盒內。
潛蝘蜓輕聲靠近。
他快速打開蓋子,隨即一愣,皺眉沒有說話。
——裡麵是空的……
被蠱師帶走了?
同時潛蝘蜓眼前閃過一行金紋:【金蟬脫殼了~】
老婆在身邊,還要短信聯係的摩羅斯隨之露出了微笑。
潛蝘蜓:“……”
而除了辦公桌,房間內部的黑色皮質沙發上搭著空調毯,放著一本帶著書簽的《基督山伯爵》,茶幾上的煙灰缸內留有幾枚煙頭,表明剛才還有人在房間裡休息過。
看起來就像埃利奧特醫藥的最高決策者已經放棄了公司管理,將總裁辦公室純當做溫馨小家,但從財報顯示,他的公司還在蒸蒸日上。
潛蝘蜓不是專門的偵探,他無法從這些散亂的物件中推演出更多的線索,可除了裝蠱蟲的漆盒外,他也並沒有在這間辦公室內發現主人沉迷邪術的物證。
這看起來就像是一間模板化辦公室,有錢就可以擁有,應當被放在宜家家具中心做展覽用。
而曾經為了編寫畢業論文,潛蝘蜓在武當山附近做過一段時間“高冷道長在線反詐”的驅魔業務。
除了幫助民警同誌們直播推送“國家反詐APP”大受好評之外……他雖將那些業務看作“民間宗教文化田野考察”,但所幸他遇到的“邪祟”都是真人真事,以此幫助小青龍積累了不少驅邪經驗。
在專業人士眼中,那些做靈異生意的家庭,哪怕是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也很容易露出破綻——神龕中的獨腳五通、壇子裡裝的五毒五鬼、抽屜裡放著咒人用的稻草人,還有神經質的“邪祟寄宿體”本人等,都可以成為這一家不利生產,從事害人工作的鐵證。
甚至這些鐵證不論文化和區域,是全球性的黑魔法接觸者的共同點。
但在這間辦公室內,這個黑色絮狀物彌散的源頭處,潛蝘蜓隻發現了一堆員工抗議信,就好像邪術發起人不信邪,隻想躺著等公司股票保價升值一樣。
但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邪祟無法講道理,如果它們發現自己的“主人”並沒有通過日常祭祀活動——在家中各處擺放邪祟雕像,或者去街頭朝路人投放邪祟等身照詐騙等方式,朝邪祟們表達敬意,那麼邪祟必然會反噬。邪靈們會以一種非人之物的殘忍和戲謔,把主人家折磨到惶惶不可終日,心驚膽戰隻能求助正規道士來家裡驅邪,將邪物送走。
而一般受不住邪祟反噬的“主人家”多是意外接觸邪物的普通人,或者野心勃勃,最後卻收不住場的黑巫師,這些人基本隻能忍耐邪物幾個星期,便承受不住驅使邪祟害人的惡果,不得不求助道士或者和尚們保平安了。對潛蝘蜓而言,處理這些邪祟宿主,最簡單的選擇便是不動聲色,送至公安。
小青龍抬眼望去——
他所在的這間辦公室內,邪氣已經足有一年多的積累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