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英格蘭冬季似乎比以往更為寒冷,人們似乎已經厭倦在糟糕的天氣裡出行,因此卡爾納比街道顯得格外蕭索冷清。多數商店會選擇在聖誕節來臨前的一個星期內休假,沒有人願意在這樣的季節中工作,自然也不會有任何一家花店為了出售鮮花而營業。
倫敦安靜的街道上,唯有明妮提著一隻綴有白色蕾絲的花籃,提著裙擺輕鬆愉快地前行著。她穿著翡翠色的克裡諾林裙,披著一條開司米披肩。天鵝絨的長裙雖然式樣陳舊,卻能夠抵禦寒風。與之相稱的則是一頭淺淡的金發與一雙極致純淨的藍眸——典型的日耳曼人種。正因如此,這樣的著裝顯得古怪,仿佛是從一幅古老的油畫中走出的。
事實上,明妮-所羅門在某些方麵,以至於她的姓氏都與當下的環境不符,但她僅僅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而已。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擁有一顆童話般美好純淨的心靈,即使不在幻想公主和王子的浪漫相遇,也會期待冬日盛開的鮮花。於是明妮敲了敲一家花店的門,希望能夠收到冬天的第一束花卉。
為她開門的並不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夫人,恰恰相反,花店的主人有著一頭淩亂的棕色卷發,麵部五官因肥胖而被擠壓,看起來一點也不友善。但即便如此,明妮依然頗有禮貌地微微俯身,詢問道:“您好,夫人。請問店中出售金盞菊嗎?”她的發音並不純正,夾雜著少許法式口音。
店主顯然注意到了她手中空無一物的花籃,甚至不敢相信這麼年幼而美麗的孩子居然患有某種精神病——無論從言行舉止還是衣著裝扮評價,幾乎都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但介於女孩的容貌,店主儘量緩和自己的神情,並且溫和地回應道:“很抱歉,我們已經不售賣金盞菊了。”
明妮低垂著眼瞼,神色逐漸落寞。她儘力露出微笑,在離開前致歉:“打擾您了,真是抱歉。”
明妮-所羅門提著空蕩蕩的花籃走在卡爾納比街冰冷的地麵上,就像正在進行著一場漫無目的的浪漫旅程。然而她並不知道有一位先生對於此次的出行感到非常不滿——黑袍的先生宛如夜間的蝙蝠一般站在隱蔽的角落裡,沉默地看著女孩那綻放在雪中的裙擺,一言不發。直至女孩步伐輕盈地經過十字路口時,他才從陰影處出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明妮早已察覺有人一直在觀察她,並且猜測那個人是多麼令她熟悉。當她感到濃重的陰影籠罩她時,她仰起臉,露出的笑容明媚似冬日的暖陽:“斯內普先生,您怎麼來了?”
西弗勒斯-斯內普保持著頗為傲慢的姿勢,蒼白的麵容更顯得他像一隻黑夜裡的蝙蝠。他的目光中並沒有慣常的冷漠與輕蔑,至少沒有麵對霍格沃茨名人那樣明顯。他與這個小女孩有著微妙的關係,因此甚至無法理解明妮為什麼執意稱呼他為“斯內普先生”。
這位可敬的先生連同他的聲線也宛如大提琴曲:“所羅門小姐,我想一個家養小精靈永遠不會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之後讓你私自離開愛丁堡,僅僅是為了冬天來倫敦買花吧?”
斯內普先生的語言方式一向不同尋常,但明妮顯然已經習慣了,甚至有些了解他的風格。她平靜地回應道:“先生,您忘記我在愛丁堡的居所是不被家養小精靈照顧的。然而您……難道尊敬的鄧布利多校長允許您在聖誕節前撇下一眾學生,隻是為了看護我嗎?”她笑了笑,慢慢褪下披肩,交付給斯內普:“先生,太冷了,您要注意禦寒。”
出於身高差距,明妮並不能為斯內普披上,並且她認為斯內普先生也不會喜歡披著一件灰霧般的外衣。她敏銳地發現斯內普的神情有了細微的變化,大抵猜測如此——然而事實上,斯內普絕不是因為不合身份的衣物令他感到難堪而產生了細微的情緒波動,他隻是不太滿意小姑娘一直稱他為先生,或許她應該換一個敬稱。
“所羅門小姐,我想你應該明白,自你從法蘭西遷居至英國,而你的祖母秋鶴-所羅門將你交托給我照看後,幾乎已經不可能被布斯巴頓錄取了。你將會在十一歲生日那年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而我是霍格沃茨的魔藥學教授。”斯內普糾正道。他皺著眉,表情嚴肅——他可不希望這位小姐沒有受過任何正統的教養,他應當被稱作教授。
明妮微微愣怔,似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的麵容依然沉靜,然而澄淨的眼眸中蘊含著絲絲水霧。她對於斯內普的話不置可否:“是的,教授,您說的沒錯。”她垂下頭,極力平靜地說道:“我的祖母將一生都奉獻給了那些可憐的受虐動物,因此她離世後被葬於荒宅,和那些狐狸在一起。”
斯內普看著麵前充斥著悲傷的小女孩,顯得手足無措。他從來不會安慰彆人,也不需要在悲傷時獲得安慰。明妮的表現出乎他的意料,但這是一個正常的十歲孩子應當有的,畢竟並不是所有孩子都需要學會忍耐。斯內普清楚他現在應當適當地給予明妮安慰,否則她大概會因此而生病的。於是他嘗試著伸出一隻手。
“不要難過了。”他僵硬地說道,聲音是那麼不自然。
低落的明妮聽到上方傳來的熟悉的聲音,那粗糙蹩腳的安慰事實上並沒有令她的心情恢複如初,但她還是有些驚訝,出於一位冰冷的先生忽而安慰傷心的小姑娘。她看了一眼那隻向她伸出的蒼白的手,遲疑片刻,纖細的手指輕輕搭上去。明妮低聲說道:“謝謝您,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女孩的手指冰涼,甚至還沾染著尚未融化的冰雪。斯內普輕輕皺眉,他不認為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在雪天出行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何況就在剛才,她還把披肩給了自己。斯內普並不否認照顧孩子是一個不小的麻煩,他曾經抗拒過。但是那偉大的鄧布利多校長卻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並且以“西弗勒斯會非常高興接受”為由,代替他接受了秋鶴-所羅門的請求。這真糟糕。
但是現在斯內普可無暇回憶他是如何成為明妮的撫養人的,他現在得好好考慮該如何安置這個不聽話的可憐孩子。首先,他不清楚明妮身上那件古怪的長裙是怎麼來的,但僅憑一條鵝絨長裙可不能完全不受寒意侵擾。他沉思片刻,做出了決定:將披肩交還明妮,並且脫去自己的外袍,輕輕為明妮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