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也牢牢握住了這泛著涼意卻有力的大掌。
然還沒高興一會兒呢,薑宴卿竟是微抿著唇,倏地放開了手。
“唔。”
她不解,還想拉住人,如絲的綢緞在手中滑過,而這般動作也扯得腿腳上的傷口疼極了。
“宴卿哥哥……”
隻見男子離開的動作稍頓,似還吐了口氣,聞他道:“先好好養傷。”
說罷,頭也不回出了房間,透過門開闔的縫隙,她瞧見門口侯著男人的殘餘身影。
濃稠的黑著在俊拔的身上,看起來有些滲人,沒由來的,這黑色,令她無端想起了那西廠細作秦明。
想到這兒,殷姝連止住,宴卿哥哥怎會和綁架自己的惡人認識?
空氣中暖香嫋嫋散泛,餘留的冷香和中藥味證實男子方才在此處待過。
不久,陶兆推門而入,見人正坐在羅漢床上可憐兮兮為自己膝上的傷塗搽,一邊抹著,一邊止不住的吸鼻子。
盈盈憐惜的模樣直叫人心疼。
殷姝察覺人進來,連將褲腿放了下去,說:“陶兆,你來了。”
陶兆應了一聲,長臂掩上門鴨著身走近。
“小公公,藥可上完了?”
陶兆視線自人慌措的動作移開,倒是並未多想,他隻驚歎太子那般的人有一天居會為一個小太監療傷。
然轉念一想,又不覺打了個寒顫,倘若不是為了最終目的,太子又怎會降尊紆貴?
他回過神來有些憐憫望向殷姝,見小太監眼尾甚是紅扉,麵上也是極度委屈,隻當應是剛被太子嚇過,問。
“傷口很疼嗎?”
殷姝點了點頭,又茫茫然搖了搖頭,“上了藥倒是不疼了,倒是你……怎出去一趟,額上便有了傷?”
她目光落在陶兆那張清秀無害的麵上,額頭的傷青紫顯得礙眼極了。
“奴才沒事兒,”陶兆故作輕鬆,訕笑道:“出去尋藥的時候撞在了柱子上。”
“你在騙我,”殷姝抿了抿唇,打斷他的話,“你遇見誰了?”
那樣的傷痕滲著淤血,分明是久久磕出來的。
隻見陶兆一怔,似也未想到素日裡單純到有些蠢萌的小太監會看出來。
若他選擇不說,怕是殷姝會猜忌到太子頭上,屆時毀了太子大計,這宮裡定又會多一具屍體出來!
陶兆眸中暗色湧動,他抬起頭來,道:“奴才遇見老祖宗了。”
話說著,陶兆心裡止不住的致歉,麵色無改,“奴才怕他怪罪,這才多磕了幾個響頭。”
殷姝聽完,眼兒更紅了,“是不是因為我擅自跑了……”
本想去傳信讓宴卿哥哥小心些顧纓的,哪曾想人家是太子。
“跟小公公沒關係,這不奴才沒事嗎?奴才說過,老祖宗隻是刀子嘴,他不舍得罰奴才呢。”
陶兆說的是實話,他自幼入宮,年齡小又剛舍了那物件兒,若不是老祖宗照拂,他這樣唯唯諾諾又沒心眼兒的,隻怕活不到現在。
聽陶兆說完,殷姝似想到什麼,問:“東宮裡所有人都聽他的嗎?”
她還記得劉德全身上著著的大紅曳撒,若非得勢,怎配穿戴那衣裳?
陶兆微愣,瞧著殷姝盈盈流轉的眼眸,他猜到她是想問什麼。
——這東宮是太子說了算還是老祖宗說了算。
他如此問,看來是太子的籌備成功了。
陶兆垂下眸,有些不自然說著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太子雖尊為太子,然身患痼疾久治不愈,朝中眾臣及宮裡人都……”
“都如何?”
陶兆吞了口氣,“都不太願意與之接觸,做奴才的也隻是尊敬罷了。而這東宮裡頭啊,這些尋常事物也都是由老祖宗這個主管說了算的。”
殷姝心下一滯,看來果真如此,劉德全仗著主子身體羸弱,便背地裡借權勢與西廠暗通。
少女蹙了蹙眉,然她又見過他極恭敬的對宴卿哥哥,這又是為何?
正想著,卻聞門扉被人從外打開,隨之方才兩人話中的主角大搖大擺晃了進來。
殷姝駭得眼皮一跳,心止不住的跳,七上八下似要撞死在胸腔裡了。
她也不知自己哪來的膽量抬起眼忿忿一瞪,隨之在其目光快要掠過來之時,又迅速掩去。
嗚……她細胳膊小腿的,怎麼能莽撞呢?被他打死怎麼辦。
隻見陶兆俯身行禮,“叩見老祖宗。”
“起來吧。”
劉德全進入之際,便察覺一絲詭異的氛圍,屋內兩個小麻雀瞧見他似見了老鷹似的畏畏縮縮。
不同的是,坐著那個還敢奮起瞪他一瞪,然也隻是瞪了一下罷了。
他笑了一聲,審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巡梭,最終停在殷姝身上,道:“太子有令,讓咱家領你這小奴才去太子寢宮伺候。”
“還愣著乾嘛?這藥既上完了,那便收拾收拾東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