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說的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聞然聲音冷冷聽不出起伏,可語氣裡的窘意被聽得一清二楚。
光太暗,看不清聞然紅沒紅臉,反正步清涵覺得挺好玩兒。她笑:“我話都沒說完,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從聞然手中奪過礦泉水瓶,步清涵唇對準瓶口,再次抿了口水。將水瓶遞還給聞然,同時哼笑:“小不點兒。”
盯著步清涵唇貼過的地方,聞然垂下的眸裡閃過一抹光。
餘光裡的身影離開,聞然將水瓶擰緊握在手中,見步清涵拎著球拍去一旁看田桃葉凝打球了,她追過去,“你還沒跟我說你到底什麼病呢。”
剛一說完,她腦門被彈了一下,不重,輕輕的一下,還沒風打在臉上疼呢。
“我沒病也被你問出病了。”
步清涵道:“隻是身體虛而已,彆胡思亂想。”
聽著身邊人不說話,步清涵視線從球場上移開,落在聞然緊抿的唇上,倔強的像是她不說,聞然就也不說話了。
田桃葉凝打完兩場了,還沒等到聞然說話。
站得時間長了,步清涵有些累。手扶上腰間,她順勢轉眸看向聞然,無奈:“這樣,我答應你,中藥喝完後,我先不找聞姨給我看診,先讓你給我把脈怎麼樣?”
得到的是聲痛快的回答:“好。”
痛快到像是吃準了步清涵會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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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中藥養病的這段日子裡,算是這五年,不,是工作這十年來步清涵過得最愜意舒服的日子了。
看看書,炒炒股,畫畫圖。沒事兒去步老板那溜達溜達,人多了幫忙上個菜,人少了坐那嗑瓜子,還能出去看看學校附近的變化;或者跟司若心約個下午茶,去書店和商場悠閒悠閒;再等步清影下班後陪她在河邊散步,聽步清影講上班時遇到的家常八卦;等謝老師得空了,陪謝老師去劇院聽聽戲。
以及——偶爾聞然來找她,在夜色降臨時去打球。又或會在傍晚日落時分,充滿淡淡茉莉香的客廳裡,她坐在靠近陽台的搖椅上看工具書,聞然坐在餐桌前寫作業。
有時聞然有不會的題問她,她就慢悠悠從搖椅起身,趿著拖鞋,踩著地麵上被日落拉長變形的窗戶投影,從茉莉香中遊過,到達桌邊,俯身讀題為聞然解答。
她站不住,站的時間長了腰會發酸,便會拄著桌子,有時也會將胳膊搭在聞然肩膀,尋找著可以依靠的支點。
有時等她說完,聞然就‘嗯’一聲,問也不問解題思路便寫上了答案。
就好像她是會的,但故意喊步清涵過來身邊。
而這樣做的目的,隻為了嗅步清涵彎腰時,垂落在臉邊的發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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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聞然放學直接來了步清涵家。
敲響家門,聞然心裡默數到了五,門被從內打開。
步清涵手握著門把,身體傾倚,身上的緞麵白裙一如雪般搖曳,微卷的發被編成了麻花辮,懶懶地靠在左側鎖骨,像是將鎖骨當成了秋千,在那裡晃啊晃,蕩啊蕩。
清冷的眸看到聞然時彎了下,嗓音如夢中的雨潮濕著空氣:“又沒帶鑰匙啊。”
聞然點頭。
步清涵鬆開門把,往家裡走,掐腰的裙子修身,一走一扭並沒有過大的幅度,卻也好似從茉莉花叢裡出來的妖精。
吊帶裙下露出半截的背白到發光,側編起的麻花辮鬆鬆軟軟,後頸那的發絲略顯慵懶,零散亂了的碎發增了幾許風情。
聞然低頭看了眼身上規規矩矩的藍白色校服,沒說話,在門口換了拖鞋,跟在步清涵身後。
“我掐著時間,菜剛炒出來,你正好到了。”步清涵擺弄著桌上的菜盤,側過頭衝聞然笑,“先把書包放下,洗手吃飯。”
步清涵在麵對聞然時,會刻意的放緩和放軟聲音。但哪怕這樣,她音色裡清冷依舊難以壓掩。
這就給聞然一種割裂感。
像是相容在了一起的水與火,她並不清楚真實的步清涵是什麼樣子的。
步清涵進了廚房盛飯,聞然將書包放到沙發,去廚房洗手。
看到步清涵,上來就是誇誇:“阿姨,你炒的菜不輸姨姥爺。”
步清涵愉悅一笑,嗔道:“小騙子,你還沒吃呢。”
兩人向外走。
“我說是賣相。”
步清涵挑眉,分了雙筷子給聞然:“那你嘗嘗味道,看看是我炒的好吃,還是你媽炒的好吃。”
說話間兩人已經落了座,聞然回:“那肯定是你炒的好吃,我媽基本不做飯,我已經忘記上次吃她炒的菜是什麼味兒了。”
“嗯?那你們家裡誰做飯?”聞然的姥姥姥爺都是忙一天不回家的,她爸爸在外地,爺爺奶奶在國外,就算在國內聞然也沒和他們住一起,家裡除了聞沛,還有誰?“保姆嗎?”
“嗯。”聞然說,“她們都忙,就請了位上門做飯的阿姨。”
“那你在我這兒吃飯,是不是得跟阿姨說一聲?”
“不用,阿姨做的飯,姥姥姥爺下班回家也要吃的。”
步清涵哦了聲,“那你嘗嘗我炒的好吃,還是阿姨炒的好吃。”
聞然遲遲不動筷。
步清涵知道她在等什麼,撐著下頜的手拿開,伸到半空。
瑩白的手腕展現在聞然麵前。
勾唇輕笑道:“已經洗乾淨了,就等著小聞大夫吃過飯摸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