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神魔九道,夙瑤已學成其六,乃是當世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自十年前六丹凝成之後,聲名遠揚,四國修真界無人不知夙瑤之名。她所修習的諸天大道中,恰好有這醫道。僅憑望聞就能獲知對方病患,但她這位未來小道侶,分明麵色紅潤,氣血充盈,根本不似將死之人。
這也是夙瑤一心想上前查看的原因。她大可以施展天眼通,但麵對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她已經起了尊敬之意,便沒有以此探查過對方。
手指搭在女孩皓腕之上,一股溫熱之意自手指傳遞到心頭。近距離凝望之下,女孩的眉眼五官清麗不凡,眉宇間更是有一種尋常女兒家沒有的英氣從容。想到這便是她尋了十年的姻緣,夙瑤心中有些複雜,頓了片刻才開始診脈。
這一診之下,夙瑤立刻皺起了眉。
女孩的脈象極為雜亂,體內似乎蘊藏諸多毒素,更有幾股暴虐之力相互製衡,阻斷經脈。這力量無論哪一股,都足以摧毀凡人的性命,卻不知為何竟能相安無事,和平共處。
夙瑤診脈良久,始終未能診出症結所在,不由得動用醫道懸壺真氣,在她體內遊走探看。她本修仙之人,所有六道金丹,都是傳承自正統仙門,修為沉凝無比。懸壺真氣直接破開女孩阻塞的經脈,一路向上直達心臟。
隻是這一次,懸壺真氣受到了阻礙,始終無法進入心臟,夙瑤加大了真氣輸出,那女孩立刻臉色蒼白,冷汗直流,似乎即將承受不住。
夙瑤當即收手,出聲道:“小夫子究竟是何人,為何體內會有仙家之力,莫非也曾是修仙者?”
女孩沒有立刻回答,皺眉思考了一會兒,道:“我因怪病不治,多年前為父母所棄,流落在這大漠之中,得沙狼庇護,存活至今,隻是身體不再成長,五感也逐漸退化,現在唯有觸感還算清晰。你說的修仙者,仙家之力,我卻是從來沒有聽過。我這怪病,莫非就是那修仙者所為?”
夙瑤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確定她滿臉焦急不似作偽,眉眼逐漸舒展。
人的年齡可以作假,但骨頭不會。修仙界向來以骨齡判斷年齡多少,她已經看出來,這女孩骨齡隻有八歲,此事做不得假。若是這人骨頭一直沒有增長,年齡便一直停留在八歲。
先前在茶館中,那小二所說的炎國民風,似乎與這女孩所說呼應,倒也添了幾分可信度。眼前女孩雖然才學不凡,可沒有任何仙基,是個普通凡人。修仙大能不可能出手對付這樣一個普通人,此事恐怕另有隱情。
女孩見她久未說話,不禁道:“我這病還能治好嗎?”
夙瑤道:“若是單單治好這病,倒也不難。隻是你沒有修行仙法,身體恐承受不住,我尚需尋幾味天材地寶為你煉製丹藥,方能護住你的心脈。相逢即是緣,此事包在我身上,小夫子且在此靜候佳音。”
她也是個乾淨利落的人,說完便起身告辭。
那女孩自是千恩萬謝,不知如何報答。夙瑤本要離開,突然起了幾分戲弄的心思,手指勾住女孩的下巴,看著她那張日後必定傾國傾城的臉,輕聲說道:“你若是真的感激,便快快長大,以身相許吧。”
說罷,飄然而去。
夙瑤不知道的是,她剛剛用懸壺真氣衝開女孩身上六成阻塞的經脈,無意中讓她恢複了聽覺和味覺。那句半是玩笑,半是真誠的話,被她清晰無比的聽進耳中。
屋內安靜下來,隻有幾頭沙狼不耐的磨著爪子。半晌,幾隻探視的沙狼回歸,對女孩道:“那女人走了。”
頃刻間,女孩挺直的腰身鬆懈下來,冷汗順著麵頰淌進脖子裡,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苦熬十年,她終於恢複了聽覺,也第一次品嘗到了口中津液的甜味。
想不到她恢複實力的契機,落在了昔日有仇怨的夙瑤身上,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沒錯,這個教化沙狼讀書習字的女孩,正是消失了十年之久的沈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