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 “你是誰?……” “蘇弦……(1 / 2)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連著兩個夢都這麼真實,這麼奇怪,但畢竟是夢,一旦想通了這一點,一切都變得輕鬆起來。

如果眼前這個昏迷的男人是程筠的話,那這間想必就是程筠用來自我折磨的暗室。

按照小說的劇情,程筠不是個壞人,他隻是偽裝成了壞人,不過為了達到目的也的確乾了不少天怒人怨的壞事。

關於程筠的心理,蘇弦錦了解的不多,因為作者吝於文字,至少小說百分之九十的內容都沒有通過程筠真正的視角描述。作者巧妙地讓所有人認定程筠是個壞人之後,又給了一個驚天大反轉。

對於那一章諸如“洗白”之類的評論,蘇弦錦是不認同的,知道這個真相後,再帶著這個上帝視角往前看,就會發現作者很早之前就開始埋下伏筆了。

例如程筠身上總有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傷痕,例如被程筠針對的某些忠臣良將大多是“死不見屍”,雖然在外人眼裡認為程筠是惡鬼羅刹,一定是將人在暗牢折磨致死後扔去了亂葬崗。

實際上程筠隻是悄悄將人關了起來,等男主勢力崛起後,又把“營救”這些人的任務巧妙地安排給了男主,讓男主得到這些人的感激與信服,為男主日後開創清明盛世提供了決定性的助益。

這間暗室是在番外裡出現的,結局時男主秦時已經抄了程筠的宅邸,所有財產收繳完畢之後,又意外發現了這間密室,原本以為裡頭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搜遍了也什麼都沒有找到。

在番外裡,作者通過秦時的回憶,補充了一段那晚他們在詔獄的對話。

秦時質問程筠,縱然有再高尚的理由,但那麼多條無辜的性命都死在他手裡,他可有半分後悔。

程筠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傷痕,慘然一笑:“我都記著的,你放心,我會下地獄的。”

看到這裡時,蘇弦錦才恍然,原來之前劇情裡程筠每次殺完人後會消失一段時間,其實是走進了自己打造的地獄裡,做了自己的審判者。

當時她還同評論裡大多數人猜測的那樣,以程筠這樣極端的人設,大概去享受殺人之後的快感了。

沒想到是截然相反的。

想到這裡,蘇弦錦的視線又重新落到眼前在昏迷中的程筠臉上。

他眉頭緊蹙,烏發散亂,臉色慘白地蜷縮著顫抖,冷汗涔涔,滴落在石床上,洇下一灘水漬。

這樣的程筠毫無半分生殺予奪,冷酷無情的修羅閻王模樣,也很難讓人聯想到那個在陰詭朝堂之上攪弄風雲的最年輕的首輔。

燭火跳躍了下,快要熄滅了。

蘇弦錦踮著腳用最後一點火光點燃了牆壁上的燭台,這個燭台周圍落滿了灰,好似很久沒有人清理過。

燈花燃燒後劈啪作響了好幾下,才終於穩定下來。

她站在光下轉身,注視著沉淪在黑暗裡的程筠,兩次他都沒有點燈,她不清楚一個人是怎麼做到適應這樣的黑暗的。

程筠發出一聲悶哼,似乎很痛苦的樣子。蘇弦錦回過神,注意到空氣裡的血腥味更濃了些。

她走過去坐在床邊,循著氣味緩緩揭開蓋在程筠身上的玄色鶴氅,眼前的景象讓她怔了怔。

他隻穿著白色的貼身中衣,雖光線昏暗,但勉強能看見白色中衣上滲出的血漬,暗紅色暈染了整隻袖子。

大概是因為蘇弦錦的動作,程筠瑟縮了下,低喃:“你……是誰?”

“我嗎?”蘇弦錦愣了下,剛要回答,卻見眼前人根本沒有蘇醒的跡象。

蘇弦錦猶豫了下,伸出手輕輕卷起他那隻染血的袖子,袖子下是數十條傷口,有些已經結痂,有些才長出新肉。

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道格外深的傷口,幾乎深可見骨,正是這道傷口不停地往外流血。

蘇弦錦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甚至感覺自己的胳膊也開始幻痛了。

程筠緩緩睜開眼,另一隻手猛地攫住她的手腕,聲音依然冷冽,但很虛弱:“……你是誰?到底怎麼進來這裡的?”

蘇弦錦嚇了一跳,又很快恢複冷靜。這隻是她的夢,她怎麼樣也不會有危險。

他的手沒有力氣,她很容易就掙脫了,視線從他汩汩流血的傷口挪到他慘白的臉上。

“是我夢見你了,你才會在這裡。”

唯一的燭光在她身後搖曳,她的臉看起來模糊不清。

“夢……”程筠呢喃了聲,視線逐漸渙散,“你在我夢裡?”

“相反,是你在我的夢裡。”

“你是誰?……”

“蘇弦錦。”

“蘇……弦錦……”程筠疲倦地闔上眼,因為失血過多而發冷,潛意識地往鶴氅下縮了縮。

蘇弦錦環顧四周,不明白這個夢怎麼還不醒,但愈發濃鬱的血腥味很難讓她集中注意力一直思考這個問題。

她想了下,取下馬尾上的發帶,忍著不適給程筠做了個簡單的包紮止血。

沒想到課上學的急救知識,竟然在夢裡奏效了。

程筠蒼白乾燥的唇因疼痛顫著,冷汗打濕了墨發。蘇弦錦將鶴氅幫他往上蓋了蓋,目光投向暗室外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