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交錯 那個男生戴著個鴨舌帽,隻壓……(1 / 2)

楊望璟身體因寒冷抑製不住地瑟瑟發抖,但依然儘力挺直脊背。他雙手握拳垂在大腿兩側,袖子垂落,遮了一半被凍得青紫的手。

聽見程筠的聲音後,他抬起眼望向前方高大威嚴的太和殿,凝視著飛簷鬥拱上未化的冰雪,稚嫩的聲音裡有一份不符合年紀的沉重。

“程筠,你會有報應的。”

程筠頷首:“就當我會有報應吧,那畢竟是以後的事。”

楊望璟側眸,視線快速地從他那張平靜的臉上掠過,又憤怒地挪開:“亂臣賊子,毀我國祚,若他日孤當政,必當將你誅滅九族,五馬分屍!”

程筠笑了聲:“是嗎?那我倒當真期待那一天。”

他轉身走了幾步,又頓了頓:“太子殿下精神頭倒不錯,等罰跪完如果還能有如此精力,不如去詔獄送一下徐侍郎。”

楊望璟挺直的脊背陡然僵硬,凍得發白的臉隱隱發紫,他的聲音從齒縫間擠出來,眼眶抑不住地泛紅:“程筠!徐大人一生為國,鞠躬儘瘁,你竟然……你不得好死!”

“那,不知道是我先死呢,還是徐大□□妾兒女先死呢?”

“程筠!”

楊望璟大吼,他想站起來,卻因雙腿麻木跌倒在地,雙手撐在地上磨破了手掌。他捏了捏拳,絲毫不覺得疼痛,隻是雙目通紅地盯著他,稚氣未脫的五官因仇恨而扭曲。

“徐大人一生清廉,你即便硬給徐大人扣上罪名,也不至於是抄家的罪。”

起了風,程筠攏了攏鶴氅,將寒意擋在外麵。

他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又怎樣?想抄不就抄了。不如你求求我?太子殿下,你就跪在這兒,在太和殿麵前,向我這個亂臣賊子乞求憐憫,讓我放徐儀一家生路,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楊望璟瞪大了眼,表情僵硬,沉默地像一尊雕塑。

程筠並不著急,他目光越過他望向高大威嚴的太和殿。

太和殿之後是中和殿,保和殿,再之後是內廷。內廷的乾華宮是皇帝最常處理事務的居所,他曾跟隨上任首輔張鬆青來過,那是第一次。

他被皇家威嚴懾住,不敢抬頭,不敢言語,他以為他會看見天子高坐明台,為國事勞心勞力,卻隻見到一地褻衣與汙漬,宛如雜草般蜿蜒向帷幕之後。

他呆怔片刻,心想,最下流的煙花柳巷也不過如此了。

原來,這就是皇家。

這就是天子。

麵對如此怪誕,他站在原地不敢挪動步子,隻得看向他的老師。

張鬆青神情波瀾不驚,好似早已習慣,他抬腳從褻衣上跨了過去,停在帷幕外,裡頭安靜得很。

帷幕的縫隙下七零八落地散著未處理的公文,一旁候立服侍的內侍高何皺著一張茄子臉,朝張鬆青露出苦笑。

“皇上昨兒新得的舞姬,很有本事,甚得龍心……”

張鬆青點點頭,看了眼地上的公文,低聲道:“把這些收拾好,都送回內閣去,從此不必往乾華宮送了,皇上辛勞,龍體為重。”

“這……”觸及到張鬆青的眼神,高何立刻低頭拱手,“大人受累。”

張鬆青轉身離開,經過程筠身邊時伸手按了按他肩膀:“不必上前了,隨我回去吧。”

程筠垂首,跟著老師走出乾華宮的大門。行走在宮道上時,他曾停下來回頭望了眼,那時豔陽高懸於蒼穹之上,照的乾華宮頂上金燦燦一片,紅牆綠瓦,無比輝煌。

如此盛景,豈能料到內裡汙糟不堪。

他回過神時,老師已經走遠,暗色官服著身,在陽光下好似一片單薄的影子,逐漸淡去。

他心神一凜,立刻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程筠。”

少年的聲音將程筠的視線從另一個時空拉了回來,落到了腳下。

楊望璟伏在地上,單薄的衣物遮不住顫抖的軀殼,他雙手貼在地麵,因寒冷凍得發紫腫脹。

“求你,我求你……放過徐大人一家老小的性命……”

寒風卷著楊望璟細密的哭腔,灌入程筠耳中。

他望著眼前的少年,想到第一次見他,他就是這般,跪在乾華宮門外求見皇上一麵,從旭日東升到星辰漫天,皇帝都沒見他,他發燒昏在地上,被宮人抬回了東宮。

收回眼神,程筠緩緩開口:“太子殿下發話,臣自當遵命。”

他轉身遠去,上了馬車,馬車從楊望璟身邊徑直駛過,他單薄瘦弱的身軀癱在地上,像被馬車碾碎了一樣。

乾華宮如今已不再有那樣荒唐的場景了,自從程筠幫皇帝重修了承歡殿後,皇帝就搬去了那兒。

程府的馬車停在保和殿後麵,之後是乘坐轎攆從月華門進了承歡殿。

宮人正細細地掃去宮殿外側角落裡未化的冰雪,見到他的轎攆遠遠而來時,無論在做什麼都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跪拜道旁,直到等那道高大的玄色身影進了承歡殿才敢起身繼續做事。

承歡殿燃著極好的金絲炭,熏著難得的龍涎香,霧氣嫋嫋而上,像仙人垂落人間的一縷輕紗。

程筠剛進來就聽見一陣嬉笑聲,楊晟身著中衣,蒙著雙眼,張開手臂牛一般在殿內橫衝直撞,五六個衣著單薄的妃子嬌笑著在殿內跑來跑去。

衣衫半褪,香汗淋漓,赤腳踩在殿內磚石上的聲音劈啪作響,比伶人的淫詞豔曲更加讓人臉紅心跳。

見程筠進來,打鬨著的妃子們有所收斂,有幾個一邊向程筠投去羞怯的目光,一邊忙撿起地上的薄紗遮去胸前雪景。

蒙眼的紗條隱約透出站在門口的人影,楊晟嘿嘿笑著快步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那人。

“讓朕瞧瞧是哪位笨蛋美人被朕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