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弦錦眨了眨眼,適應了黑暗。
果然……她歎了口氣,願望隻是願望。
眼前的黑暗不是來自於關了燈的宿舍,她分清這點之後,不免有些無奈。
這件事弄得她晚上都不敢睡覺了。
不過有一點好處就是,晚上的夢境並不會太過影響她白天的精神——除去她胡思亂想的那部分。
雖然夢很真實,但造成的影響仍然隻是一個普通夢境的影響。
還好是這樣,不然她真應該去把那本畫冊拿去燒了,順便再去就近的寺廟拜拜。
身後傳來動靜。
蘇弦錦轉身,見怪不怪地看著程筠滿身風雪地走進來。
她的目光從他身側滑過,看向他身後的空間,但他身後沒有一絲光線。
“我沒在屋裡點燈。”程筠聲音清冷。
蘇弦錦點點頭,隨即意識到在黑暗裡點頭他也看不見,便摸著牆壁點著了燭火。
她舉著燭火照亮他:“你看起來臉色不好。”
程筠蒼白的臉色即便在燭火的映照下,仍然沒有常人該有的血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從玄色的狐裘底下透出來。
“下雪了嗎?”她又問。
同時在腦海裡拚命回想,這是書裡哪一段劇情。
“嗯,很大的雪。”程筠越過她,打開了通往暗室的門,“我的馬跌了,弄臟了我的衣裳。”
他邊說邊往下去。
蘇弦錦立即跟上。
她在他身後,燭火照不亮他麵前的路,玄色的狐裘也吞噬了該有的亮光。
他往黑暗深處走去,很像一步步走向深淵。
蘇弦錦莫名想到程筠的結局,忽然頓了頓腳步。
前麵的人已走了下去,但聲音輕輕傳來:“怎麼了?”
“沒什麼。”蘇弦錦舉著燭火下來了,燭火映照著她明媚的臉,清晰地每一根發絲都泛著光。
她解釋:“就是被蠟油燙了下。”
程筠伸手接了她手裡的燭台,盯著她的臉看。
“怎麼了?”蘇弦錦問。
“你們這樣的……不怕火?”
“怕火?”蘇弦錦愣了下,便反應過來,笑道,“都跟你說了,我不是鬼。”
“那你還是無法解釋為何越過重重看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
“我解釋過了,是你不信而已。”
“這是一個夢?還是你的夢?”
“對。”
程筠走進暗室,將燭台擱在石床上,轉身望著她,眉間凝著霜雪:“你為什麼覺得這是一個夢?”
不是夢是什麼呢?……
蘇弦錦對這個問題也無法給出答案。
她歎了口氣,在這個清晰又清醒的夢裡,這是她淺薄的認知能給出的唯一說服自己的解釋。
她徑直走過去碰了碰程筠的手,他的手冷的像冰。
“看,至少我不是鬼,不然你就觸碰不到我了。”
程筠緩緩坐了下來:“一個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且走不出暗室的人。”他的目光始終看著她。
蘇弦錦瞧他臉色蒼白,便問:“你又傷害自己了是嗎?”
程筠眸中掠過一絲驚異。
蘇弦錦道:“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什麼都知道。”
她在他旁邊不遠處坐下來:“我記得,在我第二個夢裡見你時,你失血過多昏迷了,那次對自己下了這麼重的手,是因為殺了誰?”
她在腦海中檢索著小說內容。
“是禮部侍郎還是刑部尚書?”這些是早期劇情。
“你說什麼?”程筠眼似無底的枯井。
“應該是禮部侍郎吧……刑部尚書好像是自縊的。”她喃喃自語。
“你到底是誰?怎會知道這些?”
他的語氣裡不期染了狠厲,蘇弦錦打了個寒顫。
她寒毛有些豎起來,便坐不住了,站遠了幾步,下意識地護住脖子。
“程筠,你不用敵視我,雖然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見麵,但我不是你的敵人,我也沒打算破壞你的故事線。”
相反,我還很可憐你。
但這句話,她麵對程筠寒如冰霜的雙眼時,怎麼也不能說出來。
雖然她沒說出這句話,但她望向程筠的眼神,是連自己也意識不到的善意與同情,同時還有好奇和探詢。
她的確不擅長撒謊。
暗室裡仿佛驟降的溫度,使蘇弦錦搓了搓手臂,這體感也太真實了吧,小說裡的氣場什麼的,難道也要在夢裡一一還原嗎?
降到冰點的冷空氣忽然散了,她抬起頭,對上程筠的視線,他的殺意斂了起來。
“你還知道什麼?”他問,語氣重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