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好冷,那我們回家吧。”(1 / 2)

蘇弦錦慌不擇路地飛快竄到他身後:“……景林看見我了,他可能又要砍我!”

程筠起身,皺眉望著景林。

顯然,景林隻是感知到了蘇弦錦的存在,並未看見她。

“彆喊了。”他淡聲。

兩人一起噤聲——

蘇弦錦雙手捂住嘴,睜著黑不溜秋地眼珠子轉來轉去。

程筠問景林:“你覺得有人推你?”

景林幾乎啞聲,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程筠道:“準你說話,不準亂喊。”

景林眼眶一紅,抬手撫著肩膀處:“……屬下感受的真真的,就是有人推了我一下,在這兒!”

程筠眉心擰了擰:“……你哭什麼?”

景林側了臉,不讓程筠瞧見他的紅眼,但語氣是藏不住的委屈:“大人,我從小就怕鬼,小時候在荒墳堆子見過一次,發燒了幾天,人都差點沒了,打那以後,我就特彆怕鬼……”

說罷加重語氣強調:“尤其是女鬼!”

程筠扯了扯嘴角:“你手下人命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你怎麼不怕他們變成鬼?”

景林背過身,快速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沒影的事我可不怕,就怕鬼出現在我眼麼跟前,那才真是滲人。”

蘇弦錦此刻也不怕了,反而有些愧疚,小聲對程筠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他的,我不知道他怕鬼。”

在小說裡,景林作為程筠的屬下,隻是一柄利劍般的存在,作者對他的武力值和忠心都有很高的塑造,反而這些“人之常情”的弱點,甚少著墨,畢竟作者連程筠的另一麵都吝於筆墨,何況景林。

程筠搖頭,眼底露出一抹無奈笑。

他走到景林身旁,輕拍他肩膀:“彆哭了,這裡沒有鬼。”

“可是方才……”

“那不是鬼,鬼可以在白天出現嗎?”

景林下意識抬頭看窗外,冬天黑的早,這會兒已徹底夜幕籠罩了。

但他在書房撞見那女鬼……大人說不是鬼,撞見那不知何物時,的確還是白天。

“那是什麼呢?”他有些迷茫。

蘇弦錦從程筠身後探頭,笑道:“不介意也可以把我當仙女。”

程筠握拳抵唇輕咳一聲,掩飾嘴角的笑意。

“你不是說見到她了?她……長得像女鬼麼?”

“不像,長得一點都不嚇人,反而很漂亮。”景林回想一番,又煞有介事,“難道是狐狸精?我曾聽人說過,有一種狐狸修煉成人的,一般會化身美豔女子勾引男人,大人,你可要小心!”

程筠:“……”

“哈哈哈哈哈哈哈……”蘇弦錦忍不住爆笑,“原來景林這麼可愛,這麼好玩呢。”

她看向程筠時,眉梢眼角又藏不住小得意,便雙手叉腰故意在他麵前走了兩圈。

“我就說我長得美,你看景林也這麼說,可見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

景林追問:“大人,您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少胡思亂想,沒有女鬼也沒有狐妖。”程筠嗓音低沉,“你去準備好馬車,我今夜入宮一趟。”

“是,我這就去。”景林調整狀態倒也快,程筠一吩咐,他就立馬收拾好心情去辦事了。

隻是這話讓蘇弦錦一驚,她猶豫片刻,沒忍住問:“程筠,你不會是要向皇帝告發太子與承陽侯府暗中往來吧?”

程筠轉身的步子微頓,卻並未回答她,隻是沉默地披了鶴氅向外走。

蘇弦錦籲了口氣,以小說原先的視角,程筠身為反派,當然在不停地搞事情,可如今換了種視角,她才知此事的艱難。

北朝到了如今地步,程筠將所有希望都壓在小太子楊望璟身上,那也曾是他的老師張鬆青的希望。

但張鬆青不及程筠,他做不到那一步,卻也深知程筠心性堅韌非常人能及,便力排眾議將首輔之位交給了程筠。

自程筠接過首輔之位的那天起,老師與學生都知道,這注定是一條獨行的不歸路。

她跟上去,門外已起了風雪。

*

離開京都往南,積雪越來越薄,天卻是一樣的冷。

山穀裡的風裹著薄霧,濕濕冷冷地,穿透人的靈魂,連骨髓都似結了冰,一敲就碎。

三個押解的官兵將裹身的棉衣又緊了緊,仍是凍得哆嗦,便勒令流放隊伍停下,在背風處略歇一歇,撿柴生火,燒水取暖。

“你們兩個去,那邊河裡打水。”官兵冷聲吩咐。

其中被叫到的一個人抬起頭,破爛的棉衣和亂糟糟的頭發下,是凍得僵硬的身體和毫無血色的年輕臉龐。

秦時一言不發地接過鐵罐,拖著沉重的手鏈腳鏈往河邊走去。

他腳上穿著一雙不合腳的單鞋,走得很不利索。

原先是有一雙母親親手做的又厚又軟的棉鞋的,流放路上被搶走了,此刻正穿在其中一個官兵腳上。

“二爺。”同他一起去打水的人低低喚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