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是頭皮上有痘,陳熙以為是上火沒太注意,抓破了就不管了。
後來頭皮上的痘呈現擴散的趨勢,她跑去醫務室看病,連跑三趟。
結果校醫也說不出所以然,隻是建議她去市中心醫院看看。
陳熙嚴重懷疑他是給市中心搭橋的人,想了想期中考試和去醫院的花銷就沒請假。
等痘向繞過臉頰向脖子蔓延時終於被數學老師發現,陳熙被勒令去醫院,這才知道自己得的是傳染病水痘。
二高有嚴格的請假手續:請假必須得到監護人同意,監護人同意後告知班主任,班主任簽字後校區主任簽字,校區主任簽字後校區校長簽字。
當陳熙打電話給陳毅告知自己生病需要請假看病時,陳毅厭惡極了,向陳熙吼道:“你為什麼要生病!自己不會照顧自己嗎?!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添麻煩!”
陳熙用的是老廖辦公室的公用電話,話筒的那頭的分貝高得幾個在場的老師都聽到了。
他們一怔,看向陳熙開始竊竊私語。
麵上陳熙波瀾不驚,低垂的眉眼還是顯露低落的情緒。
陳毅罵罵咧咧地訓斥陳熙,最後來了一句:“我知道了,我會跟你班主任請假的。”
通話全程陳毅沒問一句陳熙病怎麼樣是否不舒服。
陳熙轉身找老廖要請假條,老廖在旁邊什麼都聽到了,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安慰道:“沒事兒,水痘而已,不是什麼大病。”
陳熙對老廖鞠了一躬,拿著請假條離開,未曾理會辦公室其他老師打探的眼神。
她知道,她一走出辦公室就會有人向老廖詢問她的家庭情況,隨後再發出“這樣啊~”“可憐啊~”的唏噓。
在打電話之前陳熙就料想過陳毅會發火,畢竟不是第一次了。從小到大,陳毅最厭惡的就是陳熙生病。
在他眼裡,生病就是累贅。甚至初三暑假陳熙有次發高燒到40度,陳毅下班後摸著她的額頭先把她痛罵一頓然後才騎車載她到診所。
見到醫生第一句就是:“醫生,給她打快克!”
醫生查看了陳熙的病狀嚴厲地說:“她現在這個情況我不建議打快克。”
“我說打快克就打快克!”陳毅看了眼時間急著上班,不由得發火。
“你是醫生我是醫生?”醫生怒了,提高音量:“你女兒現在這個情況打快克可能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全診所的人被聲音吸引齊刷刷看向問診台。陳熙站在一旁頭重腳輕,卻恨不得找個口罩戴上遮住麵容。
陳毅一瞬間愣住,呆呆道:“這以前發燒不都是打快克嗎……”
醫生扶額,無可奈何地看向陳毅:“她燒到40度哎,不是37,38!”說完後嘟囔了一句:“怎麼做父母的?”
陳毅最後妥協給陳熙打吊水,自己付完醫藥費頭也不回地走了。
麵對身邊問診的人及病人家屬好奇打探的眼神,陳熙選擇了裝睡。
裝著裝著真的睡著了,再醒來護士正在給她拔針。
診所外大雨滂沱,雨花落地四濺。
她覺得有點冷,找護士借了傘提著藥隻身走進雨裡,裝作看不見身後一兩道原先探尋八卦的目光。
那時也是這樣,一樣探尋中帶著同情的眼神。
那時不也走過來了嗎?陳熙勸自己堅強,一步一步走出辦公室,像往常一樣輕輕把門帶上。轉身卻淚如雨下。
到了醫院,陳熙被護士指引到傳染科。
醫生看了陳熙的病情,問:“什麼時候有這狀況的?”
“大概四天前吧。”陳熙蔫蔫地靠著椅背
醫生看了陳熙一眼:“那個時候為什麼不來就醫?”
“被校醫誤診了,耽擱了。”陳熙回答沒有一絲語氣。
“怎麼得的?有接觸什麼水痘病人嗎?”
陳熙偏著頭想了想:“我後桌前天請假回家了,得的是水痘。”
“你後桌?那你被感染了。”
醫生寫好藥方遞給陳熙:“去大廳一樓抓藥。”陳熙聞言起身。
“等會兒回來隔離。”
這句話對陳熙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陳熙不可置信地看向醫生。
“你看我也沒用。你現在在傳染期,必須隔離。通知你家人讓他們過來照看你。”醫生義正言辭。
“醫生,能不能自我隔離?我自己待在醫院隔離?”陳熙激動撐住桌子。
“不行!萬一你半夜發起高燒誰知道?叫你家人來吧。”醫生把筆帽扣上,想要叫下一位。
“我……”陳熙有些語塞,最終還是說了:“我家人都不在這。”
“我知道他們不在醫院,你讓他們來啊。”醫生有些頭疼,這女孩怎麼就說不清楚呢。
“他們,”陳熙咬咬下唇,內心泛起一陣苦澀,輕聲道:“他們都在外地。”
醫生有些吃驚地看著陳熙,眼前的女孩小小的,病情折磨的她形容憔悴。風一吹,她估計就能倒。醫生不由地歎了口氣。
“我能回去隔離嗎?”陳熙小心翼翼地問。
“有人看著你嗎?”
“有,老師宿管都在。”陳熙內心燃起一簇希望。
醫生不放心可最後還是同意了:“隔離兩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