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熙的喜悅褪去,隔離兩星期,她是沒有辦法參加下周日的期末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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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辦公室裡,陳熙與校區校長隔了一段距離,用紙筆向校區校長提出隔離,自己單獨搬進無人的六樓宿舍。
她喉嚨也長了皰疹,一說話就刺痛,能不說話就儘量不說話。
老廖在一旁介紹陳熙的家庭情況,得知詳情,校長同意了。
學校不止陳熙一個班有水痘病發,一校區也有,校方對此高度重視,當天對教學樓和宿舍進行大規模消毒。
回到宿舍陳熙開始搬東西,把被褥和幾件衣物從一樓搬到六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生活用品,當然還有書。
陳熙得的是水痘,宿管阿姨都接到通知,忙著準備消毒。
有的阿姨用責備的眼光剜向陳熙,怪她給她們帶來多餘的工作。陳熙垂眉不語,自己一個人緩慢地把行李搬至六樓。
來回多次,手快斷了,陳熙麵上卻沒有任何情緒。
搬到六樓雖然能隔離,但六樓就她一個人,塗藥是沒人幫忙的。
洗澡時陳熙脫掉衣服不小心把身上有些皰疹的皮扯掉了,裡麵的膿液流出,向下滑去。
陳熙想起醫生叮囑千萬不能抓破皰疹,裡麵膿液帶有病菌具有傳染性,會使周圍皮膚也起水痘。
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陳熙想還是算了:全身上下哪沒起皰疹,都不需要防備。
忍著痛癢給能夠得著的傷口上了藥,又喝下難以下咽的膠囊,陳熙滿口都是苦的,泛的陳熙一陣惡心,對著洗手池想吐又吐不出來。
陳熙頭暈乎乎地摸索著找到床鋪,癱坐下來,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睡覺萬一把後背的皰疹壓破了怎麼辦?醫生沒說呀。
心想拉倒就這樣吧,全身上下都是皰疹,動一下都可能擠破,可總不可能靜坐一晚上。
晚飯陳熙懶得爬下去吃食堂,啃了幾口麵包,把衣服洗了掛在陽台回來倒頭就睡。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開始傳來喧嘩聲,陳熙模糊地意識到下夜自習了。
喧嘩聲不斷,越來越大,樓下還有人在跑撲騰地地板都在晃動。
陳熙在床上氣地想罵人,想起身又使不上力氣起不來。
這是陳熙自住宿舍第一回祈禱宿管趕緊查寢。可有時候越期待越不來,現實就跟你對著乾。
頭莫名開始疼起來,身上痛癢難耐。她拚著最後的理智控製蠢蠢欲動想往身上抓的手,耳邊喧鬨聲永無止境。
門外安全燈泛著螢綠的光,猶如鬼魅
陳熙頭痛得要命,忍不住抱頭蜷縮低聲慘叫起來。
這裡是空置的六樓,沒人會來,沒人會管陳熙的死活。
誰也救不了她,一如當年,或者換種說法,從來都是這樣。
過了一會兒疼痛稍稍緩解,陳熙大口呼吸,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汗珠。
深夜她掉入一個又一個夢魘,那些夢魘就像地獄裡的魔爪。
陳熙拚命往上爬,身後卻不斷湧出一隻又一隻手硬生生地拽住陳熙的腿往後扯。
她逃不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摔倒被強製拖行,漆黑地麵留下十道長長的指甲印隨後印跡消失。
她滿懷恐懼拚命尖叫,無人應答,無人救她。
最終無助地看著自己被拉入深淵黑洞,夢魘把她籠罩逐漸吞噬。
長夜漫漫,暗夜無央。
第二天陳熙從閻王那裡討回半條命。
窗外的陽光刺的她有些睜不開眼,抬手去擋都無濟於事。
洗漱完畢陳熙腦子發蒙地去食堂吃了早點,等回來找宿管阿姨借了手機打給陳毅。(還沒放假,自己的手機仍在老廖辦公室抽屜裡)
“聽你老師說你在隔離?”
“嗯。”陳熙沒胃口早飯沒吃好,情緒不高,說話也沒什麼語氣。
“你在學校隔離是不行的。”
陳熙靠著牆蹲下想聽聽陳毅能有什麼安排。
“你彆去你姑爺那,你姑爺今年都八十多了,禁不起你折騰。渺渺還小,你不要傳染給她。”
嘖,陳熙嘴角微扯:敢情她是個禍害,人人都要躲。
“你去你大姑那,我給你大姑打過電話了,你上午就過去。”
陳熙閉上雙眼,她不知道陳毅怎麼想的。
姑姑在老家。陳熙要從市裡趕到縣裡再轉車到鄉下,三個小時的車程。
陳熙暈車,還生著病。
察覺到陳熙的不情願,陳毅嘟囔道:“那你能怎麼辦?隻有去你大姑那,誰願意照顧你呢?”
忍著想掛電話的衝動,陳熙特彆想衝電話那頭吼讓她自己一個人自生自滅不行嗎?
“家裡情況就這樣,我跟你媽也回不去,你也彆怪爸,自己多擔待。”陳毅難得解釋,又質問一句:“聽到沒?”
電話那頭沒動靜陳毅又提高嗓門:“聽見沒!”
陳熙用手輕揉著太陽穴,滿臉疲憊,忍住喉嚨的疼痛輕聲道:“聽見了。”嗓音沙啞,不複之前的婉轉悅耳。
打完電話陳熙把電話還給阿姨道謝,裝作沒注意到宿管阿姨打量的目光,轉身捏緊拳頭把眼淚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