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是在上午的自習課下的,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瑞雪兆豐年,陳熙看著窗外的大雪,臉上帶著笑容,2018,應是一個好年。
午飯後陳熙和關曉各自撐傘往宿舍走,有同學沒帶傘在身旁疾跑,烏黑的發絲帶著星星點點的白。
“曉,要不我們……”陳熙唰地把雨傘放下,望向關曉。
關曉漫不經心瞥一眼陳熙:“不好好打傘,你想被凍病?”
陳熙默默把傘柄回正,嘴角下拉,她隻是想趁著下雪,也體會一下“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的慰藉。
“曉,你看。”陳熙把右手攤給關曉,小小的手上一片紅腫,部分嚴重的地方被凍地發紫。
關曉眼睫微顫:“手套呢?不戴著?”
“寫字不方便。”陳熙把手放回口袋,悶悶低下頭。
“下回記得帶手套,教室裡有空調,但室外還是冷的。”關曉繼續說:“學我,一到冬天就雙手插兜,非必要就不用拿出來。”
“嗯……”陳熙點點頭,跟上關曉的步伐往前走。
雪花無聲落在傘麵融成水消失匿見,朔風吹的人臉生疼,陳熙想,該戴圍巾了。
那雙長滿凍瘡的手在周圍的同學老師看來還是可怖的,許亞凡見她的手都會關心問候,夏星熠嘴上雖然說她活該還是私下跟她講了緩解凍瘡的偏方。
不知是第幾次陳熙把手亮給關曉看,關曉把頭扭到一邊:“你找我沒用,要找醫生。”
“哦。”陳熙悶悶地答道。
她是個木頭嗎?自己都那麼明顯了怎麼什麼表示都沒有?
陳熙憋著氣回到班級,把圍巾取下要放進桌兜卻意外發現桌兜裡有一個藍色的小圓盒,拿出一看,是雲南白藥裂可寧凍瘡膏。
意外之喜令陳熙開懷,小虎牙顯得狡黠又俏皮。
問了周圍一圈的同學,都說不是自己送的,陳熙眉眼的笑意更濃,舔舔乾裂的下唇,心中的那個答案愈發明顯。
就好像打翻了一罐蜂蜜,甜意四處彌漫,還帶著濃烈的愛意。
關曉這個人雖然嘴上惹人討厭,但是行為著實令人歡喜。
陳熙雙手托著下巴歪著頭甜蜜地想晚上去關曉寢室要給她帶什麼,顧曼從外麵接水回來。
“顧曼,這藥膏是你送的嗎?”問了一圈,總不能落下顧曼,過場還是要走的,順便再炫耀一下。陳熙美滋滋地想。
顧曼把杯子放在桌角伸手拉開凳子,不冷不熱地說:“要不然呢?再不抹藥你那手還能要嗎?”
一瞬間失重落空的感覺令陳熙大腦一片空白,話都說的不利索:“你……你送的啊?”
“你以為是誰?”顧曼斜眼瞪向陳熙,看到她茫然的表情頓時知道她想的是誰,忍住啐一口的衝動把左手攤開:“不想要就還我。“
“要要要!”陳熙立刻收起表情,護好裂可寧。
顧曼勾唇噙笑,快速恢複冷臉:“我下午去的校醫室,有很多學生在買凍瘡膏,問了他們說是這個藥效最好。”
“好的,謝謝你啊,多少錢?到時我還你。”陳熙握著小藍盒巴巴地問。
“誰稀罕你那錢?趕緊把手抹抹,還有耳朵,再不抹都要爛了……”顧曼嘴上雖然嫌棄,卻還是讓陳熙趕緊抹藥。
藥膏抹在手上冰冰涼涼,沒有一絲不適感,陳熙的內心卻陣陣泛酸。對試卷答案時忍不住小聲問顧曼:“你都能看見,她怎麼就看不見呢?”
顧曼握緊筆杆,一口氣壓在心頭,再看陳熙,小小的一團委屈地慢慢批改試卷。
哪有什麼看不見,隻有視而不見。
抹了藥膏後陳熙的手發作不是那麼頻繁,發紫的部位也在慢慢好轉。陳熙不再作,把藏在箱底的手套拿出來外出就戴著,發熱發癢的時候也控製自己不去撓。
又是一天晚飯陳熙碰巧和關曉莫嬌嬌她們一起吃。飯桌上一女孩抱怨今年冬天格外冷手都長凍瘡了,伸出手給大家看,細膩的手上小拇指和無名指的第一關節都有些紅腫。
陳熙剛想說我那有藥膏要不借你抹抹,關曉出聲:“今年冬天的確冷了一些,剛好我那有裂可寧,晚上你去我寢室拿吧。”
女孩十分歡喜,跟關曉約好。陳熙愣在原地看向關曉,關曉神態沒有一絲變化,喝粥的姿勢都還是跟以前一樣令人賞人悅目。
她什麼意思?陳熙的內心鈍鈍地疼,可能剛買的吧,可能離得近,關曉不會想太多,她一向很直。對,她隻是恰好,恰好而已。
接下來的飯陳熙吃的索然無味,話說的都比平時少,卻還是跟著大夥一起回二校區,她不想讓彆人覺得她矯情。
回到班裡陳熙桌麵上正是數學課代表新發的試卷,陳熙上來就提筆演算大題。
顧曼回來就看見陳熙在座位上奮筆疾書,唏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陳熙竟然不跟周圍同學嘮嗑反而在努力學習。
揶揄陳熙幾句見陳熙沒反應,顧曼覺得情況不對,寫到不會的題陳熙試了幾遍還是不會眼淚滑落眼眶,一滴滴砸在卷子上。
“這題太難了,怎麼能這麼難……”陳熙難過地直掉眼淚。
顧曼快速掏出幾張紙遞給陳熙,笑著拍拍她的背:“題而已,你等會讓我看看,到底哪道題難住了我們的陳熙,我非讓它吃不了兜著走。”
像是點了陳熙的穴,陳熙越哭越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也不想哭,可就是控製不住,內心憋地難受想通過什麼來釋放。
陳熙哽咽著跟顧曼說:“你彆管我,我哭會兒就好,老班來了記得叫我。”
說著趴在桌上把頭埋進臂彎,雙肩輕微顫抖。顧曼收起笑容,好似明白什麼,眼神恢複冷意,看著陳熙歎了口氣。
但願她哭過真的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