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吻者倒像被親者迅速低下頭,想到什麼又急忙把手順著鼻梁把口罩一拉嚴嚴實實地捂住。
嘴唇死死地泯住,那顆扯開包裝的糖在手裡捏著像著火一般。陳熙不知,孟春的晚風也能如此燥熱,令人臉紅心跳。
關曉坐回原位彆扭地把臉對向另一邊,半晌回頭乾咳輕聲道:“糖再不吃就化了。”
“哦。”陳熙趕忙拉下口罩把糖一咕嚕塞進去拉上口罩,糖紙揉捏揣進口袋。頭還是始終低著,耳尖的紅讓關曉憶起景山的紅楓。
半晌聽那人悶悶道:“我不是故意的。”
“嗯。”關曉輕聲應著,內心的波湧逐漸被微風撫平。
“也不是成心的……”陳熙又呆呆地補充道,手指捏緊了襖沿,骨節分明。
關曉的眉眼一如既往地平靜,清聲道:“我知道。”
陳熙內心一哂,眉眼委屈地下拉。得,她生氣了。早知如此她就不吃那顆糖了,不吃就不會親到,她肯定膈應,說不定下了車就要徹底拜拜了。
可那也算自己15歲後正兒八經的初吻,就這麼隨意地吻了人家的眉眼。說是吻,還不如說是蜻蜓點水。陳熙柳眉頓時蹙起,她還沒品出什麼關曉就躲開了。
得,一個人的悸動和兵荒馬亂,一個人的無措和擔驚受怕,受著吧。
公交車駛過廣玉蘭樹下,細碎的光影像水一樣在二人身上緩緩流過。夕陽將車廂照成橙黃色,隨處泛著暖色光線,陽光如細沙從指隙緩緩流逝,又調皮地像個孩子跳回手心。
車內廣播響起,司機踩住刹車,前後門打開人們向車廂中間移動。
車門倏然關閉公交車又緩緩向下一站駛去。廂尾一大媽突然出聲要下車,所幸離剛才的站牌不遠。
或許大媽聲音較小又或許廂內上來的小學生過於嘈雜,司機並未停車。
陳熙急忙起身大聲喊:“師傅有下!”司機猛地刹車,整車人慣性地後仰,陳熙沒扶穩欄杆整個向後摔去。
沒有預料觸碰硬物的疼痛,關曉穩穩地扶住她,一手握住手臂一手扶著後腰。
“謝謝啊。”陳熙局促地道謝,原本想伸手反握關曉的手背卻被飛快地躲開。
陳熙垂下眉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無趣地看著風景。
眼睫垂下,眸底的難過閃過一二,還是被討厭了。
可……就是不死心,非要貪戀那一時的溫暖。手指微微蜷曲拇指來回摩挲著食指側邊的硬繭,像是闡述說不出口的心事。
清風拂過送來花店飄來的芬芳,關曉眼睛直視前方絲毫不敢用餘光瞄向身旁。
無論是推車窗的誤吻還是剛才的觸碰,頻繁眨動的眼睫都比自己提前得知心事。
隔著羽絨仍能清晰感應出她腰肢的柔軟。關曉記得陳熙的腰,夏日在薄薄一層校服布料下若隱若現,細腰堪堪一握。
還有那細白的手臂,輕輕用力一按瞬間能泛出紅色指印。再往上是起伏不大卻小巧的胸部和精致的鎖骨。
陳熙的唇粘上水漬總會格外鮮豔欲滴,她愛用左側的虎牙輕輕咬住飽滿的下唇,杏眼微眯下巴微抬時自帶一股嬌媚勁兒。
平常眼中無神,瞪大雙眼後眼底的清澈總能一覽無餘,剛才扶她眼底的清澈迷戀像迷霧中的光能使人短暫著迷。
她還會哭,假哭起來調子軟糯酥嬌,跟撒嬌時一個樣。真哭起來的顫音總讓人心疼,泛紅的杏眼盛滿淚水,滴滴落下,我見猶憐。
關曉閉目,細白的手指輕輕用力一握,似乎能回想起陳熙誤吻她時眼皮的燙熱,還有那人摔倒時如驚慌小兔的眼神。
指尖瞬間泛白,拇指緊緊握在無名指關節,細白的手握拳骨節分明血管突出。
她想讓她哭,哭著發顫說不要,眼眶要因她而紅,身體要因她發顫,聲音也要隨她婉轉起伏,呼吸隨她而動……
晚風輕拂起關曉額前碎發,帶走一絲燥熱,神智終究被理性喚回。
緩緩放鬆握緊的右拳,無名指邊的紅印仍在。關曉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眉眼微斂,半明半暗的陽光下看不出情緒。
風起意隨,心波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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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下學期陳熙把重點轉向考研,技能型比賽也未曾落下。
穿著那雙裸色高跟鞋在比賽現場嘎嘎亂殺,辯論賽時激情昂揚,拿獎時自信得體。
走在校園林蔭道上,陳熙裙裾飛揚,胸前抱著專業書籍發縷溫柔搭落。
她的小說收藏已經破萬,也有固定投插畫的工作室,配音也能接到一兩部免費廣播劇。
華科最新的公眾號推文中,推出優秀青年學生名單,關曉在列。陳熙看著圖片中做實驗的關曉欣喜地保存把那一篇推文收藏。
迎風而立逆風行走,她們都在各自擅長的領域熠熠生輝。
2021年的春天,香樟撲滿的春夏,沈芷溪開啟畢業倒計時,趙小嶺和羅逸正式在一起,陸子怡轉向演藝圈,顧曼參加三下鄉活動,李雨馨作為代表隊出賽,池海洋談妥了第一筆單子。
命運齒輪轉動,一切是新的開始,亦是過往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