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 那時的我還太過年輕(2 / 2)

又一年夏 花茶書風 7018 字 9個月前

信中的主人公微微低頭,目色平靜:“寫完了怎麼不寄給我呢?”

陳熙垂下頭顱,聲音輕不可聞:“你收下信會接受我的喜歡嗎?”

“不會。”關曉麵色如常,在光裡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神,說著無關情愛的事情。

幾不可聞的輕笑,眸底暗色暈染,陳熙鼻頭一酸咧開嘴角像是自嘲:“我就知道……”

多慶幸,當初沒把這封信塞進香囊一同送出去,否則,故事就要終止於那個初夏。

“那時的我還太過年輕,無法接過你信中誠摯的感情,也沒有確定前路的方向,對未來的規劃還是模糊。”關曉牽起陳熙的右手,聲音不大卻字字分明。

文學院裡最受教授青睞的學生此刻卻聽得懵懂,閃著淚花看向最是寡言少語的醫學學神:“那……現在呢?”

“現在的我想,”關曉捏著薄薄的卻又沉澱澱的信紙放至陳熙手中,抬眼真摯地看向她的姑娘:“我有能力接收這封信了。”

“不知陳同學,是否還願意再寄一次?”

風起葉動,書頁嘩嘩響動。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滴落信紙,氳濕多年前的墨痕,清晰可見末尾祝福詞:祝,前程似錦,風晴雲和萬裡。

陳熙捂著嘴不住哭泣,雙肩控製不住地顫動,堅定地一次又一次頷首。

關曉淺笑著接過信紙環手抱住她愛哭的姑娘,伸手輕柔地將她埋入自己懷抱,虔誠地輕吻她的發絲:“祝我們,前程似錦,風晴雲和萬裡。”

山茶花清香如故,一如當年長蔭道上她跟夏星熠離開不經意間回首看到形單影隻的姑娘裙裾飄揚恰似山茶花開,刹那間心漏半拍。

懷中的姑娘哭得更厲害,抓緊她後背的衣服,衣料褶皺分明不及握緊的拳頭經絡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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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之際,陳恩卓總算肯對關曉揮揮手道彆。陳毅提了一堆麵包飲料讓她們在路上吃,陳熙推搡著帶著關曉奪路而逃,留下陳毅氣的嗔怪這孩子。

路過成陽她們前往賢山公墓看望姥姥姥爺和林爺爺唐奶奶。回江城的路上,關曉和陳熙談起陳恩卓私下找到她奶聲奶氣地問你是不是來跟我搶小姑姑的?你沒有小姑姑嗎?

陳熙笑問關曉的回答,關曉一挑眉雙手自然交叉在胸前眉宇間透露一絲神氣:“我就嚇唬他,對,我就是來搶的,不僅搶,還要把你小姑姑囚禁起來讓你們再也見不了麵。”

“你怎麼這麼壞?”陳熙笑的花枝招展,從口袋拿出一個被折得醜醜的藍色星星放到關曉手心:“難為他還給你折了星星表示回禮你還這麼嚇唬他,”

關曉定睛看手中的星星,陳熙努努嘴:“他愛給家人星星來評判喜愛值,喜歡就送一顆星星,不喜歡就拿回一顆星星。我目前也就拿到兩顆星星。”

溫柔的笑意浮現在關曉臉上,她才不是這麼嚇唬陳恩卓。

當她蹲下輕聲細語和陳恩卓說她不是來搶小姑姑,是來保護小姑姑的。

孩子的緊張鬆動,而後小聲問那你能不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保護小姑姑啊?

關曉詢問為什麼,陳恩卓小手絞在一起糾結著蹭著鞋尖沉默半晌才回答:你一來,她就看不見我了。

孩子看的如此清明令關曉內心一怔,想起陳熙18歲未寄出的信。信中赤心誠意,信中的迷戀,糾結,彷徨痛苦、抑鬱。

高中三年,陳熙的目光也是專注在她身上,而她卻隻當是友誼情深。其實也有過猜測,隻是被迅速打斷,她不願割舍,不願承認,一遍一遍麻痹自己是友誼。時間久了,自己也就相信了。

“在你看得見的地方還是看不見的地方,我都會好好保護你小姑姑的。我們會一起來看你陪你玩。”關曉如此承諾道。

“真的?”陳恩卓一蹦三尺高,迅速伸出小指:“那拉鉤上吊!”

關曉笑著伸出小指纏繞著拉鉤摁下大拇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哥說他送你的東西在你背包第二層。”陳熙看完陳煦最新消息跟關曉說,把關曉從回憶拉出。關曉回神翻開背包,夾層裡赫然躺著一個大紅包。

陳熙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快打開看看。”

關曉打開紅包裡麵一遝子紅鈔還有一張紅色字條:“朝暮相伴,良緣永結”

“喲,我哥還怪有文化的。”陳熙看見內容輕笑,關曉唇角上揚留下字條把紅包遞給陳熙。

陳熙搖頭:“我不要,這是給你的。”見關曉遲疑,陳熙又補充道:“在我們那,頭次拜訪給的紅包被退回是不認可這段感情的。”

停在空中的紅包立刻被收回,關曉一本正經地把紅包揣進懷裡:“那我可要好好珍藏。”

陳熙捂嘴輕笑,自然地靠著關曉右肩上,這一路上她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關曉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眉眼柔和,來時的忐忑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欣喜以及思考如何把陳熙帶回家。

當梧桐換上金青交接的葉子,欒樹碧綠的樹冠掛上一串串嫣紅心形“花瓣”時,關曉帶著陳熙飛到春明首都國際機場。

正直雙節小長假機場人潮湧動,關曉脫下外褂把一頭遞給陳熙自己牽著另一頭緩慢地移動。

在飯館吃飯時關曉習慣性把好吃的夾給陳熙,陳熙連連推拒怕自己吃胖。

“吃一口又不會胖。”關曉精準投擲。

陳熙小聲說:“吃飽了小腹會顯,這件裙子就穿不出效果了。”為了麵見關曉母親陳熙從關曉告知計劃開始就發愁穿什麼,連行李箱的衣物都是千挑萬選。

身上現在穿的這件更是新中式旗袍,藕色底紋,月白小花纏繞堆成盤扣,設計簡式大方,絲綢麵料,剪裁得體。頭發也是新做的軟化,半紮配上玉色配飾。妝容清雅,身上還有淡雅的山茶花香。

“那就是這件裙子設計的不合理,不讓人吃飯。”關曉夾起一塊排骨放進自己碗中:“我母親不在意這些。”

陳熙才不聽,給關曉盛好湯後掏出鏡子補妝。她要以最好的形象展現,心裡暗念一定不能緊張,一定不能緊張,結果緊張地捏緊口紅。

緊張情緒蔓延到陳熙坐在車中被守衛念起名字都大聲答到,下車查驗身份後返回車上恨不得把頭鑽進地裡。

關曉笑著拍拍陳熙的手背握緊她的手開始玩她的指節,閒暇時她總這麼做陳熙自然放鬆地把手交給她眼睛瀏覽著書籍。

院內大多是茶色二層建築,有些俄式風格。筆直的高山鬆和雪鬆戍衛道旁,參天遮陰少見陽光。陳熙透過車窗發覺道路筆直寬闊卻沒有什麼人走動,更增添了幾分肅穆。

“你家……有人……從軍?”陳熙說的磕磕絆絆。從七拐八拐的路到門口持槍的守衛,她有種不詳的預感,關曉的身份遠超她的想象。

“嗯,太姥爺和姥爺都曾從軍。”關曉仍在活動陳熙的指節,並不在意。

“那你母親……”

“母親從商,父親從政。”

陳熙內心驟然被堵住,頭扭向窗外,她有點想逃,自己什麼檔次跟軍政商家庭的子女交往。

像是察覺陳熙的窘迫,關曉微握陳熙的手,補充道:“他們的職位都名薄望淺。”

前麵開車的司機聽到後禁不住輕笑一聲,陳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直覺告訴她不簡單。

“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那人心平氣和答:“你也沒問啊。”

司機笑聲更大一些,陳熙的神情更加沮喪,看向窗外,她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關曉歎了口氣,似是無奈:“吳叔……”

“對不住,年齡大了,笑點低,對不住啊。”吳叔笑著回應夾雜著地方的口音。

到了地方將陳熙關曉放下,陳熙拿過行李,看著麵前的茶色建築心臟砰砰直跳。

走進一看陳熙才發現其實顏色是緋紅,經過風雨的洗禮蛻變為茶色。建築老式如長者,正中間的那扇朱紅色大門靜穆,仿佛推開後就是層巒新世界。

陳熙深吸一口氣做好要麵對眾人審視的目光,心臟隨著關曉扭動鑰匙而快速跳動。

“哢噠”心臟驟停。

關曉率先推著行李箱走進去,回頭察覺陳熙杵在門外眉頭微微蹙起,下意識移頜示意進來。

等陳熙惴惴不安走進連腹稿都打好笑容都準備堆起時,卻發覺屋內除了她和關曉一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