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天翻地覆,關曉扯過被子蓋在二人身上,陳熙意識到上了圈套一隻手死死扒住床沿,另一隻骨節分明仟細修長的手輕而易舉地拽住手腕往被內一扯。
被折騰一宿的陳熙次日穿衣都是戰戰兢兢,關曉一說話她就腿軟。
“不要以為這一次補償就可以彌補我多日幽怨。”關曉眼尾上挑,慢悠悠道:“陳熙,我們來日方長……”
一股寒顫從頭到腳底,陳熙穿戴整齊慌不擇路臨走前衝關曉大罵禽獸。
就連黃豆都扒拉著門汪汪叫,誓要把新仇舊賬一塊算。關曉往門口扔支筆,叫聲立刻偃旗息鼓。
拉起被子心滿意足地鑽進溫暖的被窩,關曉勾起唇角,餓了那麼久開次葷怎麼了。
冬日暖陽透過窗簾落下,關曉悠然自在,抱緊陳熙的枕頭,這種臥在家中坐等媳婦養的日子簡直不要太爽。
幻想著天天好日子的關曉就接到媳婦要調去滇省的消息。
好消息:媳婦能乾升職加薪了。
壞消息:媳婦太能乾直接跳到滇省了。
“你向心中信仰起誓,去那裡不是為了躲我。”關曉直直盯著陳熙。
“哪有哪有……”陳熙不停安撫卻始終不敢起誓。
“無妨,剛好那個市的藥材是我公司需要的。”多大點事,自己有腿不會追嗎。
“關曉……”陳熙扯扯關曉衣角:“你不能總這樣,不好。”
“為什麼不好?”關曉居高臨下看著陳熙。
“你們公司有自己的布局,如果恰好需要那互利共贏皆大歡喜。但要是總是因為我而新增項目增加不必要的麻煩多不好。”陳熙說的頭頭是道。
關曉眼光一掃:“恐怕陳書記真實想法不是這樣的吧。”
“哈哈,隻是為了雙方都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彼此安好,彼此安好……”
“嗯?”關曉把陳熙壓向餐桌,輕嗅著陳熙脖頸的山茶花香,眸底幽深:“用的到我的時候,親親寶貝;用不到的時候一腳踹開。”
“陳書記,做人可不能這樣……”抬眼眸底波濤洶湧。
陳熙一把把關曉推開:“咱兩說好哈,我們之間不存在任何交易。我陳熙向國徽和黨徽起誓,自我從政以來沒有犯過任何錯誤,無愧於黨和人民。”
關曉懶洋洋道:“既然我們沒有任何交易你怕什麼?”
“怕悠悠眾口怕有人捕風捉影啊!”陳熙拍拍手背痛心疾首道:“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關曉稍微如點意:“那他們以為我是你的誰。”
“好姐妹,好朋友。”
“好姐妹,好朋友……”關曉咬的後牙咯吱響:“敢情這麼多年我還是無名無份?!”
“你先不要急,你要考慮我的同事和領導們都上了年紀……”陳熙又拿出安撫那一套。關曉翻個白眼,欲爭辯陳熙踮起腳尖親吻額頭含情脈脈:“在我心中,你是我的唯一。”
“我要名分。”關曉義正言辭。
“彆鬨。”陳熙半是責備半是縱容。
“我要名分。”關曉再次重複。
“乖,摸摸頭。”陳熙上手安撫,她也不知道關曉為何越來越有小孩心性,明明以前多理性冷酷狂帥一姑娘,哎……還是被自己帶壞了。
此後欲說還休時關曉總會惡劣地在陳熙耳旁輕問:“你和你的姐妹好友也這樣嗎?”
渾身戰栗過後陳熙滿臉通紅特想錘死她。
有時關曉會想是不是自己剝奪了陳熙做母親的權利。開車穿梭在藍楹花海下,陳熙看著路旁的母女和諧相處總會帶著羨慕。
家裡來了小孩陳熙總是待他們極好,方一航家的小子和姑娘誰也不纏就纏陳熙。
當初的確起了默默守護陳熙看她嫁人生女的心思,但當真正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祝福全部崩塌。
她那麼好,為什麼自己不好好珍惜便宜他人?複合後關曉以為她們可以二人攜手一生。可看到陳熙總會望著家人景象出神關曉又不忍了。
“我們去福利院領養一個孩子吧。”關曉說。
“啊?你不是不喜歡小孩嫌吵嗎?”陳熙疑惑。
關曉把手放在陳熙手背上:“我想你喜歡就好,大一點沒關係。”
於是家裡迎來一位新成員,7歲的李明蕤。那年,陳熙關曉35歲。
原本關曉中意的孩子不是她,是另一個一個年齡偏小的,是陳熙跟她說後院的那個姑娘看著讓人心疼。
關曉走過去,小姑娘一身衣服洗的發白,頭發乾枯眼神破碎,看誰都帶著警惕。
院長說小姑娘父母“藥物濫用”雙亡,又因為年齡較大性格孤辟不被看好。
陳熙走過去蹲下伸出雙手,眉眼彎彎:“明蕤你好,我叫陳熙,她是關曉,你願意跟我們回去嗎?”
小姑娘蜷縮起來:“跟你們回去,可以讀書嗎?”
“當然可以,我們家有很大的書房,有特彆特彆多的書,還可以去圖書館借書……”
回程路上關曉問陳熙為什麼選李明蕤,陳熙答:“因為我吃過苦,所以不想看見他人也吃苦。”
“你當初救贖過我,我覺得我也可以引導她進行自我救贖。”
“沒事,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在。”關曉牽起陳熙的手。
可一個孩子,不是玩具,關曉和陳熙也有些無措,陳熙借了一堆書籍作參考。
孩子小心翼翼地,進門生怕踩臟了大理石地板。陳熙牽起她的手,關曉拿起她的書包,把她引到給她裝修的臥房。
一應俱全,淺粉色色調,玩具熊堆的很高,窗邊風鈴聲陣陣,漂亮的書桌,精心打造的書架裝滿了書籍,嫩青的綠蘿能掐出水來。
孩子看著看著紅了眼眶,陳熙把她抱在懷裡輕聲安慰。
相處時間增多,孩子跟二人也熟絡起來,會跟二人說心事。陳熙哽咽著說:“我覺得明蕤特彆不容易,一路艱辛走來,我們要好好待她。”
關曉點頭,拍拍她的背:“嗯。我也很不容易,一路艱辛走來,你也要好好待我。”
陳熙破涕為笑:“哪兒都有你。”
孩子聰穎上進,對理科得心應手,唯獨對英語一竅不通。陳熙輔導功課直發愁,乾脆把每天早上要聽的朝聞天下換成了哈利波特。
多年後李明蕤開口說英語就是赫敏音。
陳熙出差,家裡隻剩關曉和明蕤大眼瞪小眼,關曉暗戳戳讓明蕤給陳熙打電話。
電話撥通,明蕤喊:“陳熙,你到了嗎?”
陳熙一聽立刻溫柔應答,還叮囑明蕤要注意功課,關曉在旁打出幾個字給明蕤看。
明蕤立刻問:“陳熙你想我們嗎?”
“想啊,陳熙可想明蕤了,明蕤要記得天冷多加衣……”
關曉在旁聽了半晌硬是沒一句提起自己,臉色越來越黑。明蕤小聲說:“陳熙,關曉……”
“關曉啊,你讓關曉把冰箱裡的雞翅熱熱,彆壞了。”
麵如黑炭的關曉負氣轉身。
“陳熙,關曉不太開心,因為你不在乎她。”李明蕤雖小,卻懂得不少。
結果陳熙:“她啊?你不用管,她氣會兒就好了。”
春三月乍暖還寒,關曉沉默地做飯,明蕤安靜地吃飯飯後洗碗。關曉戴著銀邊眼鏡辦公,明蕤在旁寫作業。氣壓極低。
“明蕤,你想陳熙嗎?”關曉開口。
明蕤使勁點頭。
“明天周末,你想去找她嗎?”
明蕤眼睛一亮,頭點得更用力。
“那好,我們明天去找陳熙。”關曉等的就是這句話,麵帶愉悅地去臥室挑選衣服。
次日機場,明蕤眼尖看見陳熙揮揮手大喊:“陳熙——”
陳熙向她們跑來,一把把明蕤抱在懷裡。關曉在後麵推著行李箱,大大地張開手臂等待擁抱。
結果陳熙轉身就跑,關曉麵如冰霜,看向明蕤:“陳熙是不是很過分?”
小明蕤摸摸鼻尖,這可怎麼辦。她站陳熙,可陳熙這回的確有點過分了。
關曉把頭偏回,就見陳熙向自己奔來,下意識張開雙臂接住她。
“關曉,生日快樂!”陳熙拉起彩帶滿天彩帶自她兩頭頂而下。
在意你的人,從來不會忘記你的點點滴滴。
“祝福我勉強收下,彩帶你打掃。”關曉還是那個傲嬌。
“得嘞!”陳熙三下五除二收拾乾淨。關曉笑著伸出手把陳熙發上的彩帶摘除。
兩人牽著明蕤的手往出口走去,一家三口幸福地商量著吃什麼。
多年後李明蕤跟著王心悅阿姨研究核物理,找到適合自己且喜歡的道路。
遠嫁那天陳熙最舍不得,抱著關曉哭的淚如雨下,把新女婿嚇的夠嗆。陳熙惡狠狠地瞪著新女婿:“你要是敢欺負我家蕤蕤,我拚了老命也要跟你決一死戰!”
新女婿戰戰兢兢,趕忙承諾,結果沒得到陳熙一句認可。
婚禮結束陳熙還在跟關曉抱怨:“程黎他有哪點好讓咱家明蕤喜歡?”再看一眼關曉更幽怨:“那小子連你都不如怎麼配的上蕤蕤?”
關曉一怔:“像我這樣的標準很高,難以達到也是常見。”
“你總要試著去相信蕤蕤,再說了,不還有我們嗎?”
“可是……”陳熙還要爭執。
關曉剝了一個橘子分陳熙一半:“可是你不願蕤蕤嫁給緝毒警,怕蕤蕤承受不住。”
陳熙垂眉不語。
“你這個人就是太要強,遇到什麼危險都喜歡自己衝上前,可身邊人要衝上前了你又不願了。”
xx疫情如此,xx洪水如此,xx地震也是如此。
“你又怎知他們不是心甘情願?”
“你當初說被人保護過所以想發光發熱保護他人,他們又何嘗不是呢?”關曉偏頭一笑,握緊陳熙的手。
程黎的遺體被送回國時,李明蕤的孩子一個五歲一個三歲。
院落裡香樟綠蔭蔽日,茶香四溢,水盆裡梔子花盛開。
小孩子們坐在板凳上齊聲唱兒歌。
當問起孩子誌向時,大的答像爸爸一樣成為一名優秀的緝毒警,小的答要像母親一樣成為科學家造福社會。
陳熙連聲道:“好好好,姥姥給你們給你們拿書看。”轉頭淚如雨下,哽咽著說當初就不該把明蕤教那麼好。
關曉把陳熙緊緊抱在懷裡,閉眼間淚水滑落。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剩下十之一二珍惜愛你之人和追求所愛事業,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