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彆院的後山,銀光流轉的陣法和黑色的虛影仍然還在僵持不下。
每一次小守鶴陣法都看似快要破碎,方白恕似乎抵擋的很是勉強,可最終又堪堪抵擋住了。如此反反複複,兩次三番之後,楊義樊終於略略變了臉色。
方白恕憑什麼每次都能剛剛好擋住他的攻擊?這天底下的事哪來那麼多湊巧?
這姓方的分明是故意的!這是在演他呢!
楊義樊陰沉著臉,陰陽怪氣的恨聲說道:“厲害呀,方都尉,每次都讓老夫剛好差一點破陣,你這陣法上的造詣還真是不凡呀。”
方白恕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家夥終於是反應過來了,笑眯眯的客套了一句:“僥幸僥幸。”
楊義樊當即再也壓抑不住怒火,破口大罵:“僥幸你奶奶個腿兒!”
他這一次任務,開始還挺順利,跟著陽譚老祖的人潛入了北境,也沒被任何人發現,直到春山彆院戰鬥爆發。
先是陽譚老祖沒打過英家老五夫婦,如今生死不知。接著自己又被陽譚老祖手下的轉運使爆出行蹤,轉眼自己就成了那個替死鬼,被方白恕這個比他還弱了一個境界的小子戲耍。
到了現在,他居然淪落到需要開始盤算如何逃跑了。
楊義樊心中憋悶無比,但是卻也清楚,此時自己已經是不走不行了。
他越是試探,心越是沉。
這守鶴陣法確實有些門道,配合上方白恕的那一支名為【萬象均儀】的魂兵,更是讓他窺探不出深淺,如今想要在短時間突破看來是不可能了。
情況已經是如此,他要是再不走,萬一後續靖北軍的援軍來的快,怕是真走不了了。
無論如何,長公主已經身死,對於紀太後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可以鬆上一口氣的好消息,他也不算全無收獲。而且他隻要回到枉死城不再出來,紀家想來也不能拿他如何。
想到這裡,楊義樊不再糾纏,乾脆把黑色虛影一收,一句話廢話都不想再多說,轉而抬屁股就準備走人。
方白恕卻等的就是這一刻,當即表情一冷,喝道:“想走?怕是晚了點吧!楊副城主!”
隻見他手中銀筆在指尖幾個回旋翻轉,那陣法光罩上流轉的光華當即大盛,銀光逆轉,順著被楊義樊收回的手指湧了出去,轉瞬間反倒是纏住了楊義樊,他原本已經抬起來的半個屁股直接被摁了回去,再度坐回到原地,一時之間脫身不得。
這一回,楊義樊是徹徹底底的變了臉色。
他手中快速結印,黑色虛影再次浮現在身周,一時間幽光大盛,開始反過來抵擋小守鶴陣法中璀璨光華的壓迫。
楊義樊此刻又驚又怒,試圖全力擺脫守鶴陣法的桎梏,卻發現竟然一時之間居然連移動都做不到。
當下攻守之勢異也。
但是另一邊,方白恕卻也算不上輕鬆。
他借由小守鶴陣法的加持,全力操縱手中的魂兵,暫時困住了楊義樊。
但心裡卻滿是焦急,以自己當前的境界還不知道能壓製住楊義樊多久,隻盼著英國公府收到了自己之前的傳訊,能早點派人趕過來。
早在方白恕還在學院裡為了突破明心境而奮鬥的時候,他就聽過楊義樊的名頭。
那個時候楊義樊還是鬆原寺那一屆有名的天眷新秀,年紀輕輕就進入了騰雲境,本命魂兵【赤血焚天】威名赫赫,早早登上了天機榜中段,一時間風光無限,前途光明。
而後不知發生了什麼,年輕的新秀受了傷,實力大損,天機榜上魂兵排名不進反退,人也不知去向,十年之後,再現身時就已經入駐了枉死城,成了枉死城的副城主之一。
但是無論如何,楊義樊的境界擺在那裡,實力再退步至少也是個騰雲境,而方白恕此時隻是明心境巔峰。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楊義樊一心要逃走,方白恕哪怕有騎雀,也是追不上此人的。
因而方白恕之前種種故作姿態,也隻是為了保住英懷舟的同時,試試看能不能哄得楊義樊上當。隻有逼迫他先手來試探小守鶴陣法,才有可能借機將此人留下。
但哪怕如此費儘心機,也隻能將人困住一時。
至於能不能徹底拿下此人,就要看英國公府的人收到傳訊之後能不能及時趕到了。
雙方僵持了一段時間,誰也沒能奈何的了誰。
楊義樊在經曆了最初的驚怒交加之後,很快冷靜了下來。
他很清楚,方白恕應該還沒突破,境界上肯定是不如自己的,否則哪裡還需要借著陣法周旋。
這小守鶴陣法確實有些門道,自己一時之間攻之不破。而方白恕也確實在陣法一道上造詣非凡,還能轉而利用陣法困住自己,讓他一時走不脫。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守鶴陣法長於守勢,但沒有進攻能力。就算能被方白恕玩出新花樣,壓製得自己動彈不得,卻也傷不到自己半分。
此時雙方僵持不下,就剩下純粹的耐力比拚了。
看看究竟是他楊義樊的【赤血焚天】撐得夠久,讓方白恕靈力耗儘,無法對他持續壓製,還是方白恕的【萬象均儀】借由小守鶴陣法能困死自己,及時等到後續的援軍趕來。
而英懷舟被方白恕護在身後,目睹了這一連串的變故。
等到她終於看明白了場上的局勢,心中立時對於方白恕的演技大加讚賞。
這TM是個人才呀!
至於對麵那個被喚作“楊副城主”的陰鷙中年人,英懷舟則是評價不高。
她覺得對方雖然實力看起來挺強,但是腦子似乎不太好使。
先是被之前出現的麵具人丟出來擋槍。
然後隻顧著放狠話被方白恕搶了先手立下了陣法。等到陣法已成,明明知道方白恕這邊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還不趕緊跑路,反倒猶猶豫豫,瞻前顧後。
最後被方白恕演了個徹底,從頭到尾突出一個智商感人。
不過看方白恕之前要憑借陣法才能自保的行徑,她也明白,單論實力,此人可能還在方白恕之上。
英懷舟又觀察了一會,看著雙方此時僵持不下,具是全力輸出無法移動的狀態,一雙眼眸就略微轉了轉,心中思量起來。
她手中正握著那支從原身兄長手上得來的匕首。通過記憶碎片也知道,這匕首是所謂的“傳承魂兵”,聽這稱呼就知道不是凡品。
英懷舟親眼見到原身兄長用這鋒利無匹的匕首將象鼻蟲捅得滿身傷痕,還附帶著冰霜超凡特性。
此時既然大家都動彈不得,那麼唯一能夠自由活動的自己,是不是能趁機做點什麼?
英懷舟深吸一口氣,將握著匕首的手背到了身後,繞過方白恕走了出來。
此時場上雙方互相製衡,都在專心發力。突然有個小女娘於靜止的人群中動了一下,頓時吸引了全場目光。
英懷舟也不莽撞行事,她先是走了幾步,見眾人的視線都向她投來,便扭頭打量了一下身後方白恕的表情,又轉回來看看對麵楊義樊的表情。
兩相對比,方白恕的表情裡隻有驚訝,卻沒有焦急和惶恐,倒是對麵楊義樊的表情裡滿是警惕和驚疑。
英懷舟見狀又上前兩步,將後背露給了方白恕,讓他能夠清楚的看見她藏在身後的那一柄匕首。
方白恕立刻明白了英懷舟的想法,心中驚歎,英家果然是代代出妖孽。
他思量片刻,雖然知道英懷舟肯定傷不了楊義樊,但是能令對方分心,讓他多拖延片刻也是好的。
於是方白恕開口提點道:“女公子,彆出陣法。”
這一下英懷舟心中明了,隻要她不出這個陣法,安全無虞。
而此時楊義樊雖然不在陣法內,但是由於剛剛方白恕的一番拉扯,正正好好被困在陣法的邊緣。
屬於英懷舟站在陣法內一伸手就能碰觸到的範圍。
英懷舟擺了一副地攤上挑菜的神情,背著手,一步一步,緩緩走向了楊義樊。
楊義樊盯著這小女娘,看著她漫不經心的步伐,心一時間被提了起來。
看方白恕之前的百般維護,這小女娘應該是英家老五和長公主的女公子。
看年紀,最多不過五歲,屬於連字都認不全的階段。
按理說來,這個年紀的小女娘,決計不可能有任何的修行基礎,毫無傷害他的可能。
但看她這緩慢沉穩的步伐,又讓楊義樊一時間有些拿不準。
楊義樊這邊一分心,對抗陣法的力道自然就弱了下來,方白恕心中暗喜,鬆了一口氣,趕緊趁機也緩上了一緩。
他此時壓力也是巨大,畢竟差著楊義樊一個境界呢,他的神識已經快要耗光了。
楊義樊沒顧得上感受陣法中的變化,隻是警惕的盯著英懷舟的步伐,表情凝重。
英懷舟麵上一派遊刃有餘,此時其實也是打著拖延時間的主意。
她懷疑方白恕通過某個她看不懂的手法已經通知了援軍,所以此時才會如此賣力的試圖留下楊義樊。
至於她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傷到楊義樊,英懷舟倒是沒有抱太大的期望,也就是試上一試。
英懷舟是看過原身的兄長使用匕首的,那種超凡力量八成是需要什麼特殊的運用方式才能發揮出來。
而她一個在這方麵毫無經驗的小白,怕是隻能將這超凡匕首拿來當水果刀使用。
何況這楊義樊看著就不好對付,如果能這麼簡單被她一個稚齡幼童兩刀捅死,那也太荒謬了。
不過英懷舟在心裡打定主意,就算傷不到楊義樊,也要嚇唬嚇唬他。
這貨腦子不怎麼好使,趁機詐他一回,說不得就能拖延到方白恕的援兵到來。
這邊楊義樊眼看英懷舟已經行至自己麵前,終於忍耐不了這無形的壓力,雙目一瞪,惡狠狠的盯住了英懷舟,想著做凶惡狀說不得能嚇退這無知的小女娘。
英懷舟卻全然不懼,麵露微笑的從身後舉起了右手,亮給楊義樊看。
隻見那稚嫩的小手中握著一把瑩白的匕首。
楊義樊頓時瞳孔一縮,傳承魂兵!
他先是一驚,接著想到了什麼,當即冷哼一聲,盯住英懷舟,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陰惻惻的說道:“你這無知小兒,使用傳承魂兵要有修行根基,你才多大,會用麼?彆反倒割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