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珍走到了二樓,碰到了剛要下樓的季潔。她低了低頭,但沒躲過。
季潔準確捕捉到她眼尾的紅和異常的情緒,猛然走上前兩步,拉住了她,“你怎麼了。”
在季潔麵前,她無需掩飾,也無力再掩飾了,柏珍深吸一口氣,嘴角顫著。
季潔看著她手裡提來的東西,“是郭驛送的?”
柏珍點了點頭。
“他什麼意思。”
“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季潔就要下樓,“我去找他說清楚。”
“你去能說什麼啊……”
“我們不主動招惹,他為什麼不肯放過啊。”
“或許我對他是無所謂吧,想丟的時候丟,寂寞空虛了再追回來,算了。”
“不然……不然……說……不然說我們在一起?”
柏珍笑了,這個笑比哭還難看,她抬起雙臂朝著季潔伸伸手,“來,抱抱我好麼?”
季潔看看樓梯,放棄了下去爭執,他轉身走向了柏珍,一隻手把她摟了過來,另外一隻手輕輕的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發,“乖……不難受了……真是個傻孩子啊。”
柏珍在他懷裡,從剛開始無聲的眼淚,到後麵頓頓的抽泣,像流浪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家人,把所有的委屈都撒出來。
“哎”季潔歎了口氣。
季潔好像總是很容易見到,這個在彆人麵前堅強如鋼鐵的女孩的眼淚。
他們第一次相見,就是伴隨著柏珍的淚水。那天季潔去拜訪一位故友的家人,而他在回去的路上,郊外的鄉野下,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一路走,一路舞蹈,就像個孩子一樣。
她碰到蜻蜓追蜻蜓,碰到蝴蝶追蝴蝶,碰到青蛙呱呱叫,碰到鳥兒唱著歌,她看到花兒,就采下來,一路下來,滿頭都是五顏六色的花朵。
季潔欣賞著這個美景,也確實好奇,就一路這麼跟著,就在她要走出那片鄉野的時候,她忽然愣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季潔從第一眼見柏珍,就是決堤的淚水,那餘下的,就也由他繼續收集吧。
季潔在她的背後輕拍著,等到柏珍慢慢平息了呼吸,他拉開一些距離,抽出西裝口袋裡的手絹,幫柏珍親親的擦了擦眼淚。“我想了想,還是得去踢他一腳才能解氣……或者咱們也騙他點兒錢,和咱們在南京開始一樣?”
柏珍被他逗笑了,錘了錘他,“你這真是危險發言……誰騙錢了,打人能解決問題的話,那先讓我打打你的。”
“可以是可以,收費的。”
“摳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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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6點,郭驛身體的生物鐘和鬨鐘基本同時起了作用,他睡的不安,整個人顯得有些蒙蒙的,他坐了起來,眼睛還沒能完全睜開,窗外雨淅淅瀝瀝滴落下,想起昨天見到柏珍說,那斬釘截鐵的拒絕,讓他的心和窗外的雨一樣,稀稀落落中還有冰冷,一夜咋寒。
今早,依舊是和隊友們進行體能訓練及飛行訓練。他們需要日複一日的飛行,練習基本功,在他們的世界裡,時間就是生命,有的時候哪怕一秒,就是生死兩隔。他是死裡逃生的人,他現在有值得活下去的人,他不能死,他不敢死。但是,當他看到柏珍留給他的那些信件時,那些文字仿佛要把他的靈魂灼傷,讓他魂飛魄散。
雨漸漸停了,街道上濕漉漉的,郭驛完成今天的訓練,暗暗給自己打氣,再次拿出要厚著臉皮追到天荒地老的勇氣,畢竟第一次也是這麼追來的,他想去看看柏珍,還沒出部隊,就碰上了譚歡。
譚歡在操場的籃筐下打著球,看到郭驛,朝他喊道:
“隊長這是去哪兒啊?”邊喊邊向他招手。
郭驛略顯尷尬,但想想有個人陪著,好像也還好,於是走了過去,對譚歡說,“我想去柏珍會所看看,晚上不是說有安排,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這語氣義正嚴辭的。
譚歡一聽柏珍會館,根本沒聽到後麵的話就連連答應。
他們到了會所,門緊閉著,敲了敲門,沒有人開,他眼睛裡的星光逐漸暗了下來。
“柏姐姐會不會去跑步了啊,”譚歡撓了撓頭說,“那天聽他們聊天,柏姐姐還和顧隊約著一起健身呢,顧隊長對她說晨練對身體好。”
郭驛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約人的理由他十年前就不用了。真老土,轉而又皺了皺眉,他現在連這老土的理由都用不了了。
譚歡看著周邊好山好水好風景,半晌說道:“不然我們也去跑跑步?看看能不能偶遇?“
郭驛勉強擠出一絲笑,看著樓上,呆呆的,他幻想著柏珍在裡麵吃飯,休息的樣子,目光都柔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