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新醫療近年來發展不錯，以應用在顱內手術的智能輔助器械為例，不僅和知名醫院建立了長期的友好合作關係，更得到了政府的扶持。

為了更好地宣傳和推廣智能醫療器械，濯新醫療把每月十號定為開放參觀日，供大眾和媒體參觀與監督，員工的家屬更是享有額外的權利，在不影響員工工作的情況下，隨時來廠區閒逛都行。

因此，李綏綏帶著寧決，大搖大擺在研發部裡逛了一圈，並沒有誰覺得有什麼不對。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同事們的視線停留在寧決身上的時間長了一點。

“今天怎麼還帶了武器？”李綏綏小聲說道，撥了撥他背後的箭囊。

寧決似笑非笑，“綏綏，剛才那位男同事，似乎對你過於關心，普通同事而已，是不是應該保持社交距離？”

李綏綏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隻是不由自主伸手觸碰他的甲胄，又專注看他臉上的一絲傷痕——疑似是被柳葉刮出的，讚歎道：“哇，四舍五入，這也算是戰損裝吧，好帥！”

“……”對於李綏綏突如其來的誇獎，寧決並不答話，若無其事四處打量，耳朵卻可疑地紅了。

濯新醫療占地近百畝，大致劃分為辦公樓和廠區兩部分，辦公樓的外牆是灰色的，卻並不顯得沉悶，在天色的映襯下，有種天然層岩的質感，李綏綏帶著寧決在樓與樓之間穿梭，指著最中央的球形雕塑給他看，“那其實是一道閃電。”

李綏綏原以為寧決對於這些不會有興趣，沒想到他聽得認真，若有所思。

再穿過一座小花園，寧決的視線停留在亭邊的一簇水草，他開口道：“綏綏。”

“嗯？”

“最近睡得好嗎？會不會做些奇怪的夢？”

李綏綏看他一眼，雖然不解，還是仔細回想，“最近不加班，所以睡眠質量挺好的，很少做夢。”

寧決點了點頭，又問：“你喜歡這份工作，是嗎？”

李綏綏怔了怔，這是很普通的一個問題，卻很少有人這麼問她，她身邊的人大多隻關心工作的發展前景，待遇水平，幾乎沒誰關心她喜不喜歡這份工作。本來也是，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喜歡與否”絕不是一個重要的衡量標準。

於是，李綏綏也難得地說了真心話，“嗯，之前上學的時候，其實沒想過之後要做什麼，與其說迷茫，倒不如說無所謂，後來我才發現，原來再枯燥的知識也可以切實應用，我畫的每一張圖紙，做的每一項測試，都在影響最終結果。”

“小時候，總聽老師說，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我那時候想，這有什麼難的？但越是長大，越發現自己的渺小，人生很難，很多遺憾都無法改變，那麼，如果我的工作能夠讓世界變得更好一點，我也會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很有價值的。”

李綏綏說完這些，又不好意思地笑：“當然了，我沒有標榜自己的意思，我現在做的也隻是小事，是整個項目中微不足道的一環，不過，我確實很喜歡這份工作。”

寧決說：“我明白了。”

快到午飯時間，時不時有相熟的同事擦肩而過，和李綏綏打個招呼。

寧決看了看他們的背影，又看後麵的餐廳、花園，各類劃分明確的區域，他意識到，在這個異世界裡，雖然科技落後，各方麵的設置也很平庸，但眾人都在各自的軌道裡生活，作為外來者，他不該傲慢地評判什麼。

天空很藍，明亮而刺眼，讓寧決感到有些不適，在夢幻大陸並沒有這種飽和度過高的顏色，寧決閉上眼，不適感卻並沒有消退，於是他明白了，時間快到了。

“綏綏，我很愛你。所以，希望你能夠按自己的意願生活，希望你過得快樂。”

李綏綏對上寧決的視線，“怎麼突然說這些……”

下一瞬間，寧決又消失了，李綏綏伸手挽留，什麼也沒抓住。

寧決在她眼前消失這麼多次，李綏綏也逐漸脫敏，隻把這當做是短暫的奇遇，反正都會消失，也就沒必要傷感，但這一次，悵然若失的情緒格外濃烈，她在原地站了會兒，腦子裡盤旋他最後說的那句話。

*

回到工位，李綏綏的辦公室裡忽然湧進來五六個人。

李綏綏平時不會刻意和同事聯絡感情，在單位裡少言寡語，存在感不強，但人緣還不錯，此時，來的大多都是女同事，關上門對她擠眉弄眼，甚至帶了一包瓜子，說道：“來聊聊？找了這麼個大帥哥，咱們李工真是悶聲乾大事啊。”

李綏綏失笑道：“有這麼誇張嗎？”

同事們又說，“知道你眼光高，沒想到這麼高，不過，倒是挺般配的，對了，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李綏綏巧妙地沉默了，這個問題，她真的很難回答。

好在，同事們把她的沉默當做了羞澀，不再細問，隻是最後感歎了一句，“時尚的完成度果然靠臉，人家奇裝異服，也還是好看。”

李綏綏微笑點頭。

同事們磕完瓜子離開，李綏綏剛回到座位坐下，又有人敲門，抬頭一看，是喬晟。

他手上拿著一遝文件，看上去像是要討論工作。

李綏綏正要開口，喬晟掩上門，快步走過來，劈頭就說：“你在撒謊。”

“那個人很奇怪，他到底是誰？”